“開什麼玩笑。”傅時延瞥她,“你前一天下葬,我後一天續娶,新夫人抱你兒子,睡你床,親你老公。”n文笙掄打他。n“我掉河裡淹死,你殉不殉情?”n她龇牙,“不殉!”n“咱倆一對沒心沒肺,般不般配?”傅時延唇邊泛起笑,襯得河面的漣漪也失色了。n“但我終身不嫁。”她掰他手指,“守着你遺産生活,隻包養情夫,不結婚。”n“我謝謝你了。”他改了冷笑。n駛過橋洞,秘書打來電話,彙報進展,“花魁下午去湖城了,入夜到。”n傅時延腳搭在船尾,浪花一窩一窩的,剮蹭他鞋尖,“程嘉興有動作嗎。”n“他請假了,不在程氏。”秘書在高速路上,“我剛從宏華國際出來,他也不在。繼續跟蹤花魁嗎?”n“不跟了。”n天色黑了,岸上的燈亮了,傅時延轉動着手機,等船飄飄蕩蕩靠岸,掀開簾子,一名保镖彎着腰,“傅哥。”n保镖左手紋了一節墨綠色的蛇身,是有講究的。大小頭目紋‘蛇頭’,大保镖紋‘蛇身’,小馬仔紋‘蛇尾’,因為人數多,互相不熟,憑記号認人。n小頭目負責烏溪鎮,手下的大保镖負責各條街,這個大保镖是麗水街的‘包租公’,手下又有一群小馬仔,麗水街二百多家商鋪,其中一部分是小酒吧、足療店和棋牌室,耍流氓的,掐架的,欠債的,請大保镖出面平息,交一筆四位數的‘租金’。n酬勞少,活兒多。n薄利多銷。n傅時延跨出船艙,雨一霎澆濕了風衣。n保镖小心翼翼撐傘,“今年湖城多雨,下了一星期了。”n他踏上甲闆,側身,牽文笙。n“嫂子。”n她一愣,“你喊我啊?”n保镖也一愣,征詢傅時延,“這位不是嫂子?”n文笙捂嘴笑,“嫂子習慣了喊妹妹,不習慣嫂子了。”她貼着傅時延耳朵,“我喊過華菁菁嫂子。”n“我讓你喊了?”n“你同意了。”她反駁,“我喊完,你又補充,‘你嫂子送你的見面禮。’”n“是諷刺你賣哥求榮,聽不懂?”n傅時延奪過傘,攬着她,對面有一片漁家院,老式的小平房,石竈台大鐵鍋,招牌菜是烏溪魚羹。n他坐下,“一碗。”順手清洗餐具,“安排好了?”n保镖畢恭畢敬,“大哥安排傅哥和嫂子住皇家園林,保姆、廚師、保镖底細清白,保證安全。”n熱騰騰的魚羹上桌,文笙舀了一勺,不腥,鹹麻辣,“一會兒去哪?”n“你回住處,我去見一個人。”n她瞟了一眼保镖,不吭聲,低頭喝羹。n傅時延意識到她不能離開視線,這夥人雖然是花錢雇的,他可以雇,别人也可以雇,将文笙托付他們,太冒險了。n“帶你去麗水西街。”n大約五分鐘,一隊人馬趕到漁家院。n傅時延挪遠了一米,焚上煙。n為首的男人是二刀疤。n大刀疤蹲了監獄,三刀疤在一百公裡之外的濱城開酒吧,是三兄弟,二刀疤的名氣最響。n“傅哥。”二刀疤客氣颔首,“這片地界,您找什麼人,辦什麼事,我面子管用。”n“麻煩了。”傅時延塞給他一支煙,摁下打火機,他猛嘬了一口。n“除了我,還有誰找過你。”n“早晨五點,有一個電話,問我演不演戲。”二刀疤坦誠,“我估計是行家,不提‘接活’,不提‘辦事’,提‘演戲’,萬一我錄音,哪天栽了跟頭,供出他,他防備一手。我問是富商是權貴,對方不答,我沒幹。”n二刀疤隻接白道的客戶,護送、找人、讨債,而‘行家’,大概率是同行,容易黑吃黑,遭算計。n傅時延遞出名片。n“佳麗足療店阿麗啊?”二刀疤掂量着名片,樂了,“我前女友,去年分的。”n煙霧熏得傅時延微微眯眼,“和平分的?”n倘若是鬧僵了分的,這趟行動應該不太順利。n“動刀子了。”二刀疤撸袖子,肘關節一道疤,“縫了七針,那娘們兒砍的!”n文笙小聲,“比傅阿姨潑辣。”n傅時延悶笑。n坐上車,駛向麗水西街,傅時延望着二刀疤,“你們之間有矛盾,你不要露面了。”n二刀疤為難,“這瘋婆娘不好惹。”n“我知道。”他神情平靜。n花魁把這麼重要的物證交給麗姐,可想而知是什麼‘巾帼女豪傑’了,加上花魁反悔了,拿到物證更費勁了。n現在,三股勢力逼近湖城。n他,花魁,程嘉興。n誰搶先一步,誰多一分勝算。nn車拐入西街巷子,傅時延下車。n巷口的路标是‘胭脂巷’,一排排的二層木樓。n五柱六挂的穿鬥式木,屋脊彎翹,下層是儲藏和後院,上層是房間,雕琢考究,橫懸于烏溪水畔,夜幕下,水漣漣,霧蒙蒙,像一幅隽永的水墨畫。n尤其是,木樓發潮了,木闆被浸泡得綿軟,那種落魄、陳舊的味道,具有藝術性,年代感。n——紅姐棋牌廳,脂粉小酒館n傅時延一間間尋覓着。n行至中途,文笙拉他袖子,一擡頭:佳麗足療店。n他駐足。n“阿麗,回老家了?半個月沒營業啊。”一個胖乎乎的男人進門。n“生病了,做個小手術。”未見其人,先聞其聲。n風情萬種,又飒爽的嗓音。n“全套是吧?足浴加按摩。”n“推個背。”男人不懷好意,“今晚留宿了。”n“強哥,我這裡是正經店,您有心留,我無心收呢!”女人沏了一壺茶,送下樓,“您堂堂大老闆,瞧得上這破地方?睡一宿,渾身的濕疹。”n男人哈哈笑。n蠻有情商,談笑風生間,解決了一個猥瑣男。n傅時延邁上台階,敲門,“麗姐在嗎。”n女人從頭到腳審視了一輪,不驚不怒的,胖子察覺麗姐的眼神太黏了,也審視傅時延,“嚯,麗水西街的祖墳冒青煙了,十幾年沒有這樣俊俏的男人了。”n傅時延置若罔聞,走向女人。n女人扭頭,朝後院吼,“阿晴!你招呼強哥,我有貴客。”說完,打手勢,示意上樓。n木梯年久失修,斷一塊裂一塊的,傅時延護着文笙,走得慢,女人先進房間,站在半扇竹簾後,身型若隐若現。n“傅公子遠道而來,我看到誠意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