醫生停下,“您是死者的家屬?”n“是朋友。”n“死者不是醫院的病人吧?”n“不是。”n程嘉興食指挑開她左手,一張紙條。n染了血的字迹:孔不是橋下孔,人卻是心上人。n他閉眼。n緊緊地攥住。n六孔橋。n她曾經說,故鄉在麗水街,老房子樓下是北湖公園,有一座六孔橋,雪天的橋是白的,雨天的橋是灰的。n年初,她請假回老家,舀了一瓶六孔橋的水,在他辦公室養百合花。n一星期換一束,水沒換過。n以及她在橋畔的相片。n或許,她最後賭了一把。n他将她的話,擱在心上,将她的過去,擱在心上。n哪怕,他有一瞬間的關注她,為她動心,也發現端倪了。n是錯過了。n他親手葬送了她,也親手葬送了自己。n“傅時延有行動嗎?”n保镖彙報,“我按照您的吩咐,派人監視二刀疤,五分鐘前二刀疤命令六名馬仔去北湖公園了,随行的有專業打撈的工人,似乎是撈湖裡什麼東西。”nn走廊的值班護士和家屬議論着自殺的何晤晤。n傅時延敞開門,望向窗戶。n等他。n不多久,一道人影晃過門口。n“人間天堂的簽單,她交給你了?”程嘉興直白,懶得廢話。n傅時延緩緩側身,“在一個地方。”n果然,在六孔橋。n“看來,我輸了。”他漫不經心撥弄門鎖。n“你不可能認輸。”傅時延調亮了台燈,熏黃的光線,一身涼霜的程嘉興,“何晤晤對我講了什麼,你好奇嗎?”n“無所謂。”他朝門口走。n“她求我,關于你。”n程嘉興步伐一滞。n“我拿了她的證據,必須承諾她,保你性命,你犯下滔天大罪,也不許死。動用傅家一切勢力,讓你平平安安在獄中終老。”傅時延甩出一條項鍊,吊墜磨得圓潤了,更有了細細密密的裂紋,不知她撫摸了多少遍,“花魁賀禮,物歸原主。下輩子,不做名利場的女人,不做男人的棋子,隻做何晤晤。”n程嘉興注視着吊墜。n半晌,他笑了一聲,“人既然死了,遺物晦氣。時延,你處理了吧。”n他拉門,離開。n夜幕下,是大霧。n程嘉興陷在濃霧裡。n地上的血水涮洗幹淨了。n秀水街的摩天大廈依然明亮。n那樣的霓虹,那樣的晚風,什麼都沒變。n從此,世上再無何晤晤了。n人間天堂的花魁,香消玉殒了。n他點燃一支煙,煙草味入了肺,寒浸浸的。n“在湖城火化她。”他交代保镖,“不設葬禮,墓碑建在烏溪鎮陵園,碑文是何晤晤之墓。”n“落款呢?”保镖試探。n“故友,程嘉興立。”n“那證據”n程嘉興叼着煙,今夜的煙,格外嗆,“已經遲了,不要了。”nn第二天中午,文笙在小廳喝粥,傅夫人和沈太太是哭着進屋的。n傅時延正在翻閱人間天堂的簽單,不禁皺眉。n“癱瘓了?”傅夫人崩潰,“我英姿勃勃人中龍鳳的兒子啊下面不行了?”她掀被子,“沒反應了?”n太亂了。n他揉眉頭。n“你剛三十歲”傅夫人天塌了,“命苦的笙兒守活寡的滋味不舒服啊。”n傅懷峰和沈先生詢問了醫生情況,一推門,傅懷峰臉綠了,男人多大年紀都攀比,比薪水,比職務,比床笫功力最忌諱負面評價,“什麼守活寡的滋味?你又清楚了?”n沈先生年輕時追過傅夫人,沒追上,傅夫人一心嫁權貴,不嫁富豪,是沈先生求而不得的‘白月光’,如今,沈家夫婦琴瑟和鳴,情分是放下了,和傅懷峰‘男人之間’的較量沒放下,傅懷峰疑似‘雄風不振’,沈先生痛快了。n他悄悄拽沈太太,“我記得韻甯三十歲去美國待了半年,京哥兒是試管?”n“什麼試管啊”沈太太啐他,“李家二太爺在美國治病,韻晟和韻甯去照顧,她出國時候懷孕三個多月了你蠢蠢欲動了是吧?”n沈先生百口莫辯,“我對韻甯沒心思了,我對懷峰——”n“你對懷峰有心思了?”n“對男人有什麼心思”沈先生無奈,不吭聲了。n傅夫人啜泣,握着傅時延胳膊,“你五歲那年,我懷過二胎,但懷孕的過程不好懷峰晉升局長,陪我回娘家過重陽節,你外公高興,喝了酒,懷峰半醉半醒的,懷上了。”n文笙喜歡聽傅懷峰夫婦的八卦,湊近了聽。n“我擔憂質量差,沒生下。”傅夫人抹淚,“笙兒傅家對不住你了。”她又握着文笙胳膊,“你姑婆安慰我,即使兒子沒了,有兒媳婦,有孫兒,傅家的血脈沒斷,李氏集團的繼承人也沒斷,我先扛幾年,孫兒長大接管李氏”n文笙感慨,姑婆不愧是李家的大家主,雖然血壓飙升170,這份胸襟不是晚輩們能比的,外孫‘殘廢了’,馬上琢磨了培養外重孫。n“沒癱瘓。”傅時延忍無可忍,“您是不是故意氣我的?”n