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已經連着三個晚上沒有回住處了。
項目進入關鍵階段，資金、人員、流程樣樣壓着她，每天都像踩在玻璃上前行，不許失誤，也不許喘息。
可她不覺得累。
甚至有時候，這種繃緊的感覺，反而成了一種麻木的緩沖，讓她不必去回想、不必去對視内心那個始終不肯閉嘴的聲音。
直到這個晚上，所有事務處理完畢，她一個人被迫安靜下來，才發現—那聲音仍然在。
沒有走遠，也沒有變小。
它隻是等着她落單，再一點一點地将她吞沒。
她放下杯子，手指敲了敲桌面，片刻後起身，走到文件櫃旁，從最底層抽屜裡拿出一個幾乎被塵封的盒子。
那是她從劉家離開時唯一帶走的私人物品。
她将盒子輕輕打開，裡面是一疊舊照、一張簡陋的結婚證影印件、還有一封沒來得及撕毀的信。
那是陸明修寫給她的信。
她記得那封信的開頭：
【雪薇，我不知道你有沒有認真看過我】
她曾經笑着念出這句話，在辦公室裡把信紙抖開，像翻看一張廢紙。
她不記得那時自己是怎樣冷淡的神情，隻記得那個下午陽光很好，她覺得一切都在掌控之中。
現在再讀，字字句句卻像一根根倒刺，從紙上紮進她眼裡，再一寸寸地碾進心裡。
【你總是站在光裡，我在角落看着你，以為靠近一點你就會回頭】
她喉嚨一緊，眼前逐漸模糊。
她坐在沙發邊，手中的紙已經泛黃，手背的骨節因為用力而突起。
她記得，曾經也有一個夜晚，他站在廚房煮粥，鍋蓋翻騰起熱氣，她靠在廚房門口問。
“你這人怎麼總是悶着頭？”
他沒回頭，隻說了一句。
“我怕我一回頭，你就不見了！”
那時她笑得輕蔑，轉身離開，沒有想過他那句話不是笑談，而是真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