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們靠在一起坐了很久，直到天色徹底亮開，山的輪廓從霧氣中浮現出來，湖面泛起波光，早市的叫賣聲從街巷深處隐約傳來，一點點把這個沉睡的小鎮喚醒。
陸明修站起身，把昨夜那隻空杯子拿起來，回頭看了沈竹一眼。
她起身，披着毯子走在他身邊。
兩人沒再說話，腳步緩慢，像是終于可以不急不躁地走完這一段遲來的清晨。
廚房的燈被打開，熱水開始燒，粥下鍋，蔬菜洗淨，一切都安安靜靜地進行着，沒有多餘的聲響。
沈竹在切菜，陸明修站在一旁，把調料罐一個個擦淨，再一個個放好。
他動作用得極慢，像是在細細确認每一樣東西都在自己手中，沒被偷走，沒被扔棄。
“你以後！”
他忽然開口。
“還會怕我夢回過去嗎？”
沈竹停下手裡的刀，沒有轉身。
她輕聲答。
“我會！”
“但我不怕你不回來！”
“因為你已經來過了！”
“再夢一次，也不是真實！”
“我隻是”她停頓了一下。
“舍不得你再難過！”
他低頭，站在原地，半晌沒有出聲。
窗外的陽光透過玻璃灑進來，落在他肩頭，斑駁溫柔，像是命運終于肯為他緩慢地落下一道柔光。
那頓早餐，他們吃得很慢。
粥煮得很軟，青菜炒得很嫩，鹹鴨蛋剝得幹淨，沒有一絲蛋殼。
陸明修一口一口地吃着，沈竹偶爾擡頭看他一眼，眼神裡沒有多餘的情緒，隻有一種靜靜的陪伴。
像是山後晨霧。
像是他生命中，從未真正擁有過的安穩。
那天下午，沈竹出門買了一些生活用品。
她回來的時候，看見陸明修坐在院子裡，手裡拿着一張泛黃的照片，是一張集體合照，他站在一群年輕科研人員中間，笑得有些拘謹，臉龐消瘦，眼神卻是幹淨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