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沒動,就那樣睜着眼看着窗外泛起一絲亮意的天,天還未全亮,但黑已經被稀釋。
他轉頭,看見沈竹還睡着,臉側貼着枕頭,呼吸均勻,睫毛在晨光裡投下一道極淡的影。
他輕輕起身,穿衣、下床,每一個動作都輕得像掂着一顆随時會破的玻璃心。
廚房的燈開得很早,熱水壺咕嘟作響。
他站在爐竈邊,看着鍋裡的粥一點點泛白,米粒膨脹成溫軟的圓。
他加了一點姜絲,又撕了幾片青菜葉,投進去,看它們慢慢沉下去,再慢慢浮上來,像是水面的一場舊夢,浮沉不定。
沈竹醒來時,他已經把粥盛好了。
她裹着毯子走到廚房門口,靠在門框上,眼神微有些困倦。
“這麼早?”
“沒睡着!”他轉頭,語氣淡淡的。
她點點頭,走過去拿了兩隻碗,一邊倒粥一邊說:“你昨晚說夢話了!”
他一頓,沒問她聽見了什麼。
她也沒說,隻是輕輕舀了一勺粥吹涼,遞給他。
“燙,小心!”
他低頭喝了一口,姜味有些沖,但入口的那瞬,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暖,像是很多年之前他從未真正擁有過的東西,如今慢慢地、一點一點地被填了回來。
吃過早飯後,他獨自一人去了鎮口的那家舊書攤。
他記得上個月這裡還擺着幾本醫學類舊刊,是早期公共衛生基礎推廣手冊,那些曾經在城市裡早已被淘汰的知識,在這裡卻還被人珍而重之地保存着。
老闆是個五十多歲的男人,戴着厚重眼鏡,見他過來隻是點點頭,沒說話。
他蹲下來翻那些舊刊,指尖掃過每一頁,灰塵撲簌而起。
書頁已經泛黃,有些地方字迹模糊不清,他卻看得極認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