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坐着,身上披着一件舊毛衣,沒開燈,月色從樹枝縫隙裡落下來,剛好落在他膝上那張照片上。
是她從舊資料堆裡翻出來的一張,說不上多清晰,背景模糊,人影也斑駁。
可她知道,那是他早年的項目合影,那時候的他眼底還帶着不知疲憊的光。
他沒回頭,隻是低聲說了句:“回來啦!”
“嗯!”
她走過去,坐到他身側,沒有立刻說話。
他們之間隔着一點夜風,落在肩頭也不覺得冷,隻是有點重。
“今天在鎮上,看到有人買信紙!”她随口說。
“誰還寫信啊!”他笑了一下,語氣輕得像風吹草葉,沒多少實感。
沈竹低頭。
“也許是有人覺得,寫下來的東西,才不會輕易被時間偷走!”
他不說話了。
她等了幾秒,又說。
“有時候我會想,像我們這種人,是不是太晚才開始相信溫柔了?”
這句話沒有等到回應。
她看向他,發現他正低着頭,指尖無意識地在照片角落摩挲着什麼,像是在摸一條已經發黃的裂縫。
“你在想什麼?”她問。
他頓了很久,才緩緩開口。
“我在想,如果那時候我不退,是不是一切都不會是現在這樣!”
她沒有說“不會”。
她知道,這世上沒有如果。
隻有一遍遍在夜裡重複的那句“早知道”,連帶着每一個沒出口的哽咽。
“可你退了!”她輕聲說。
“你退得太徹底了,以至于你現在再怎麼向前,身後總像是還拖着什麼!”
他轉過頭看她,眼神深而沉。
“你覺得我還在原地嗎?”
她搖頭。
“不!”
“你已經走得很遠了,隻是”
她沒說完。
隻是有些舊夢,不是你醒了就結束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