聶槡漁的呼吸變得粗重，心跳如鼓擂。
那片灰色的河岸仿佛真的成了她内心的寫照，荒蕪，絕望，看不到盡頭。
那些被“裴書淮”點破的恐懼，如同無形的鎖鍊，一圈圈纏繞上她的心，勒得她幾乎窒息。
她看到那些河水中的影子，它們似乎真的在向她伸出手，發出無聲的邀請，要将她拖入那片死寂的灰色。
“怎麼樣？”那個冒牌的裴書淮欣賞着她的恐懼，嘴角的笑意冰冷而扭曲，“是不是覺得，這裡才是你真正的歸宿？”
聶槡漁猛地擡起頭，眼中血絲遍布，聲音卻帶着一絲掙紮的沙啞：“不，這不是我。”
“哦？不是你？”“裴書淮”挑了挑眉，向前又逼近了一步，他身上那股虛無與惡意交織的氣息幾乎撲面而來。“那你是什麼？一個靠吞噬同類苟延殘喘的怪物？一個連自己是誰都搞不清楚的可憐蟲？”
他的話無疑刺痛了聶槡漁的心，狠狠紮進她的心裡。
是的，她吞噬過怨魂，她為了活下去，雙手沾滿了看不見的血腥。這份罪孽感，這份對自身異變的恐懼，是她心底最深的陰影。
“看看你現在的樣子。”“裴書淮”的聲音充滿了嘲諷，“沒有了那股幽紅力量，沒有了那冰寒之力，你還剩下什麼？不過是個軟弱的，随時會被吞噬的靈魂。”
灰色的霧氣更加濃郁，幾乎要将聶槡漁完全包裹。河水中那些扭曲的影子也更加躁動，仿佛下一刻就要沖上岸來。
聶槡漁的身體微微顫抖起來，不是因為寒冷，而是源于靈魂深處的戰栗。
“放棄吧，聶槡漁。”那聲音帶着蠱惑，“承認你的恐懼，擁抱你的絕望。在這裡，你不需要再僞裝，不需要再掙紮。”
放棄？
這兩個字像一道閃電劈入聶槡漁混亂的腦海。
她想起了真正的裴書淮。
那個毒舌的，總是嘲諷她的裴書淮。
他會在她退縮的時候用激将法，會在她迷茫的時候點醒她，會在她真正遇到危險時，毫不猶豫地擋在她身前。
他從來沒有讓她放棄過。
即便是變成了鬼，他也在努力地活着，努力地尋找出路。
眼前的這個“裴書淮”，隻會用最惡毒的語言攻擊她，隻會放大她的恐懼，誘導她沉淪。
“你不是他。”聶槡漁的聲音突然平靜了下來，盡管依舊帶着顫音，但那份慌亂卻在消退。
“裴書淮”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，似乎沒想到她會這麼說。
“我當然是他。”他試圖維持那份嘲弄的姿态，“隻是，這是你不敢面對的，我的一部分真實。”
“不。”聶槡漁搖了搖頭，她的目光穿透眼前的幻影，仿佛看到了更深的東西。“真正的裴書淮，他嘴巴是壞，但他從來不會希望我死，更不會希望我變成這樣。”
她深吸一口氣，盡管這裡的空氣死寂而壓抑。
“他會罵我蠢，罵我沒用，但他會想辦法讓我活下去，讓我變強。”
“是嗎？”幻影的裴書淮冷笑一聲，“看來你對他還真是情根深種。可惜，他現在自身難保，救不了你。”
“他救過我很多次了。”聶槡漁的眼神逐漸變得堅定，“這一次，我要自己救自己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