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2章(第1頁)

曬谷場上的石灰在褲腳蹭出白痕,我攥緊《赤腳醫生手冊》的指節泛白,眼睜睜看着戴紅袖章的男人踩着碎步逼近。

他胸前的青銅鎖随着步伐輕晃,鎖鼻處的缺口像隻永遠喂不飽的眼睛,正死死盯着我手腕上若隐若現的蓮花紋。

不過他卻兇得很。

我突然想起我那時候下鄉的霸道樣子,和他有過之而無比及。

"哪來的知青?"趙鐵柱的軍膠鞋碾過地上的稻殼,發出細碎的爆裂聲,"介紹信呢?"

他身後跟着兩個扛紅纓槍的民兵,槍尖在夕陽下泛着冷光,映得他紫膛色的臉愈發陰沉。

我注意到他左手虎口處有塊烙鐵狀的疤痕,和綠僵脖頸上鎖鍊的形狀分毫不差。

此時我還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,以為自己已經逃了出來,正要迎上去,結果直接被他們的槍托打暈了過去。

不知道過了多久,我醒來時發現自己被綁在凳子上。

民兵隊部的燈泡在房梁上搖晃,投下的光影将牆上的"坦白從寬"标語割裂成碎片。

"你是誰?"

“司機”我腦袋混混噩噩,直接脫口而出。

趙鐵柱的搪瓷缸"咣當"砸在松木桌上,劣質茶葉在水面打旋:"放屁!公社根本沒說派司機來。"他突然湊近,煙草混着屍油的臭味撲面而來,"你昨晚從水塔鑽出來的時候,鞋底沾的可是六〇年防空洞的紅膠泥。"

手冊的紙頁在指尖翻動,我盯着目錄裡"外傷急救"章節突然福至心靈:"縣裡派我來拿點新農藥,"喉嚨刻意壓得沙啞,"您看這手冊裡的敵百蟲配方,可是科委專門批給三線工程的。"

指尖劃過泛黃的書頁,停在夾着陣法圖的那頁,"昨兒在山裡迷了路,誤打誤撞進了廢窯洞"

趙鐵柱的手指突然扣住我手腕,蓮花紋在他掌心溫度下猛地灼痛。他瞳孔驟縮,視線落在我翻開的陣法圖上——那頁邊角分明留着"玄門周氏"的暗紋。

僵持間,窗外突然傳來母豬的驚叫,混着知青們"鬧鬼了"的喊聲。

他松開手時,我清楚看見他眼底閃過的忌憚。

“把他放了,不允許他亂跑,等處理完那邊的事情之後再說。”趙鐵柱吩咐後面的兩個人給我押到另外一個房間。

“兄弟,慢點”我看着他匆忙出去之後,低聲問道,“你們這是在幹嘛?這時候不早過去了嗎?”

“你在說啥?”其中一人覺得我莫名其妙。

然而當我看到牆上貼的日期的時候,瞬間就傻眼了,這不是十多年前嗎?

我站在窗戶旁,煤油燈在窗紙上投出扭曲的人影,打開窗戶,正好對着前面一個窯洞。

裡面的聲音喃喃傳來,混着金屬相擊的輕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