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霧像團濕棉花堵在嗓子眼,我背着渠惠英深一腳淺一腳往後山走,她頸間的銅鑰匙硌得我鎖骨生疼。
“渠慧武咋辦?”我時而回頭看去。
“他們現在沒必要動渠慧武,專心點。”方世鏡在前頭用銅錢劍撥拉灌木叢,劍身上還沾着昨晚鎮屍的黑血,在晨光下泛着紫鏽色。
“這鑰匙真能打開秘庫?”我扭頭看了眼渠惠英,她嘴唇煞白得像張草紙,傷口滲的血把符咒都泡透了。
方世鏡忽然停步,劍鋒指向百米外的老槐樹:“到了。”
那棵槐樹足有兩人合抱粗,樹皮裂開的縫隙裡塞着枯黃的符紙,樹幹上布滿細密的抓痕,像是有人被吊在樹上生生抓出來的。
樹洞周圍長滿腥紅色的苔藓,洞口飄出的風帶着股腐肉味,混着陳年檀香味,熏得人反胃。
上次沒有這麼近距離看到,所以還是感覺詭異。
“小心腳下。”方世鏡用劍鞘敲了敲樹洞邊緣,我這才看見樹根間纏着鏽迹斑斑的鐵鍊,每節鍊環都刻着極小的“鎮”字。
我剛把鑰匙湊近鎖眼,洞裡突然傳出“嘩啦”一聲,像是有人拖着鐵鍊在跑。
渠惠英在我背上猛地抽搐一下,我下意識後退半步,卻被方世鏡一把按住肩膀:“試試鑰匙。”
鑰匙插入鎖眼的瞬間,整棵槐樹劇烈震顫,樹皮簌簌掉落。洞内傳來女人的尖笑,我手腕的蓮花紋突然灼燒起來,青銅鎖在口袋裡瘋狂跳動。
下一秒,一條碗口粗的鐵鍊從黑暗中甩出,“啪”地纏上我的腳踝,力氣大得像是要把我骨頭捏碎。
“松開!”方世鏡揮劍砍向鐵鍊,卻被一道無形屏障彈開。
我慘叫着被拖進樹洞,後背在粗糙的石壁上擦出幾道血痕,眼前閃過無數張腐爛的人臉——那些都是祠堂暗室裡的鎮屍!
方世鏡也跟着跳了下來。
石室裡彌漫着陳年黴味,我摔在滿地骸骨中間,擡頭看見頭頂懸着七盞青銅油燈,燈芯竟用女人的長發撚成。正中央的石台上擺着口青玉匣,匣蓋上的蓮花紋栩栩如生,和我手腕的印記分毫不差。
“别動!”方世鏡的聲音從洞口傳來,帶着少見的急切,“匣子底下有機關!”
我的指尖已經碰到玉匣邊緣,地面突然發出“咔嗒”輕響。整座石室開始傾斜,我慌忙抓住石台邊緣,卻看見石台底部垂着七具幹屍——他們的天靈蓋都釘着青銅釘,釘尾刻着小小的“趙”字,正是趙鐵柱的“趙”!
“是守屍陣!”方世鏡的聲音混着鐵鍊晃動聲,“當年趙家偷學周家秘術,被下了血咒!”
話音未落,我腳下的石闆突然裂開,整個人墜入黑暗。
千鈞一發之際,我攥住那根拖我進來的鐵鍊,借着慣性蕩向石壁凸起處。
幹屍們的眼珠突然轉動,綠光森森地鎖定我,指甲刮擦石壁的聲音刺得人耳膜發疼。
“含住!”一枚銅錢砸中我眉心,方世鏡的聲音帶着喘息,“閉氣别說話!”
我咬破舌尖,讓血滲進銅錢,一股鐵鏽味在嘴裡炸開。
幹屍們的動作果然慢了半拍,我趁機爬上石台,抄起青銅鎖砸向玉匣。鎖身與玉匣相觸的瞬間,整面牆壁的符咒都滲出黑血,像是在哭嚎。
玉匣開了。
裡面是半面破碎的銅鏡,鏡緣凝結着發黑的血痂,鏡面映出的卻不是我——是周氏長女被鐵鍊貫穿琵琶骨的畫面!她的眼睛突然轉向我,嘴角裂開滲血,喉間擠出幾個模糊的字:“忠字舞鏡子”
“哥!”渠惠英的聲音從洞口傳來,她不知何時爬了進來,手按在石壁上咳得直不起腰,“爺爺說鏡子拼齊能看見那天晚上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