方世鏡蹲在槐樹根旁磨僵屍牙粉時,我聞到一股酸腐的腥味。
他手裡的石頭和僵屍牙碰撞出火星,粉末簌簌落在我撐開的布上,才攢了小半把,他忽然停手,盯着我的手腕皺眉:“蓮花紋發黑了。”
我低頭一看,腕間的蓮花印像泡了墨水的宣紙,邊緣滲着細密的黑線,正順着血管往手臂爬。
趙鐵柱的腐手擦過我胳膊時,我以為隻是擦傷,此刻才發現傷口周圍皮膚泛着青灰,像被屍氣腌透的臘肉。
“屍毒入脈了。”方世鏡扯開我袖子,指尖蘸了朱砂在我肘窩畫鎮魂符,筆觸透過皮膚傳來灼痛感,“趙鐵柱那枚青銅釘喂過屍油,得在子時前找到陣眼拔毒,否則”
方世鏡打算趕緊回去,結果剛到村口,渠惠英突然拽住我胳膊:“你們看!”
薄霧中,百來号村民舉着火把湧來,火把光把人臉映得青黃,領頭的老村長被兩個壯漢架着,腦袋耷拉在胸前,卻突然擡起頭,雙眼翻白,喉嚨裡擠出破風箱般的聲音:“填井填井”
方世鏡冷笑一聲,将僵屍牙粉塞進我口袋:“趙鐵柱跑了,卻給咱們留了群傀儡。”
他摸出七枚銅錢,在掌心排成北鬥形狀,“呆會跟緊我,别被他們抓到井口。”
我們剛鑽出防空洞,人群就圍了上來。
"都是可憐人,能别傷人就别傷人!"方世鏡囑咐我道。
前排幾個村民脖頸鼓着膿包,潰爛的傷口裡鑽出半截黑毛,右手小指詭異地彎折成六指狀,指甲縫裡還沾着暗紅泥土——和槐樹洞女屍的指甲一模一樣。
“交出周家孽種!”老村長突然暴喝,嘴角咧到耳根,舌根上釘着的青銅釘反光刺目,
“用她血祭井神,保咱們全村平安!”人群應聲騷動,有人舉起鋤頭朝我劈來,方世鏡手腕一抖,銅錢“叮”地釘入那人手背,血珠濺在地上,竟冒出陣陣白煙。
“他們被下了屍蠱!”方世鏡驚呼道。
話音未落,最前排的漢子突然抽搐着倒地,後背拱起個肉瘤,“噗”地爆開,一條沾滿黏液的黑蛇竄出來,蛇頭赫然是趙鐵柱的臉,裂開嘴發出咯咯怪笑:“方道長,嘗嘗我的新玩意兒!”
我握緊雷擊木斧沖上去,斧頭卻被蛇身彈開。
方世鏡銅錢劍出鞘,青芒閃過,蛇頭滾落塵埃,黑血濺在旁邊村民臉上,那人慘叫着捂着臉,皮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腐爛,露出底下青白的骨頭。
混亂中,渠惠英突然被一根樹根卷住腳踝,倒吊着急速往井口拖去。
我揮斧砍向根須,卻見井底浮出七口鎮屍棺,棺蓋上的六指血印亮如火焰,正是槐樹洞見過的鎮屍棺。
村民們号叫着擡起棺材,棺蓋縫隙裡滲出黑液,在地面彙成蜿蜒的血線,向我腳邊爬來。
“他們要重啟北鬥噬魂陣!”方世鏡咬破舌尖,往銅錢劍上噴了口精血,劍身騰起青色火焰,“護住心脈!”他揮劍砍斷纏向我的根須,我卻看見渠惠武被倒吊在井口,下方鎮屍棺的棺蓋正在緩緩掀開,腐臭的氣息撲面而來。
渠惠英掙脫我的手,發瘋般朝哥哥跑去。
我想追上去,卻被一群變異村民攔住,他們的眼睛已變成血紅色,指甲刺破掌心,在胸前畫出六指印記。
方世鏡擲出銅錢劍,劍光如電,擋住了,但另一具鎮屍的利爪已刺穿渠惠武的後背。
“不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