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在腦中記下一筆筆的錢款,想着長大了和十萬比上一比總要把買跌的補回去,她不敢在紙上記,被發現了又是一場會被冠上白眼狼稱謂的官司。
她的母系親戚埋怨當年她該哭鬧着不去伯父家,唾罵着伯父親友的薄情,十萬塊在當年是怎樣的巨款,拿了錢有人嫌她就該狠狠扇過去,她明白這不過是沒占上便宜的氣惱之語。
她知道伯父伯母在有人嫌棄她時不作聲其實也是有默認的意思。
她也知道伯父伯母暈允許她讀書上大學,還給她生活費,不讓她多做兼職是有恩情在裡面的。
她得聽話,若她真去了,生意失敗後愛面子又敏感的大伯就會被當年戳脊梁骨的感受覆蓋,他不是個壞人這麼多年活得不容易,他難受她的心也會酸麻。
做蛀蟲很久了,她不差這幾年,即使生活這團理不清的亂麻,讓長期的寄人籬下的她有了不必咨詢就可以确診的讨好型人格。
一場車禍就像毀了她的父母一樣也奪去了她的生命,她想至少能給伯父伯母賠付上這些年的經濟損失了,她誰也不欠了。
陸玉娘再次抹了一把眼淚,她不愛顧不渝卻真想掉眼淚。
無論之前怎樣的憋悶難耐,她也并沒有磨光對生活的熱情和期待。
碰見身上沒長多少良心的陸老爹柳夫人她接受,碰見陸玉銀陸玉绶等煩人的熊孩子她接受,知道自己要嫁一個素未謀面的前途晦暗的男人她接受,過門後清貧的日子疏淡的夫妻關系她也接受,她把自己的狀态調整到最好以備生活下一波的摧殘。
可當她的生命受到威脅時她真的覺得被悲哀極了,她讀過城門失火殃及池魚、讀過餓殍遍地哀鴻遍野、讀過殺人放火金腰帶修橋補路無屍骸、讀過四海無閑田農夫猶餓死,她知道自己的境遇要比很多人還要好,或許還有退路,可憑什麼?
為什麼?無論是她還是那個原本叫陸玉娘的小姑娘何其可悲!愛恨都難以周全!
她嗚嗚的哀嚎着發洩着對生活不幸的胄歎,淚如雨下,痛哭流涕,她明白即使是這樣的機會以後也少有了。
然而生活還是要繼續下去!
在這陌生的時代她沒有和生活掰掰手腕的本錢,但隻要她肯忍耐肯謀劃終有一刻能夠不必受人所制好好活下去。
她會拼力去追求生存以外的快樂,又有多少人能有重活一世的機遇,活一遭就是要把日子往好了過!
再次給自己打好雞血的陸玉娘看了看快五更的天色,也看到了顧不渝喚明德的男仆影子,過去說道:“這位小哥,嘿嘿,明兒按禮是三朝回門的大日子,咱們這無有不回的,煩你問問公子,明日你看?”
明德暗自腹诽着她的心真大,剛剛把命保住就敢惦記回門,忙說不敢當夫人如此,便去禀告顧不渝了,無論陸玉娘如何都是顧不渝明媒正娶來的,由不得他肆意輕慢。
顧不渝與他耳語幾句,明德又來回了陸玉娘,接着張居與明德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,顧不渝進了偏房,一夜很快就過去了。
三朝回門是陸玉娘自己回去的,昨夜明德回來告訴她她可以回去。
其實她此舉也算是試探,試探以後還能否有點自由。
顧不渝并不和她回去,她知道這同樣是顧不渝對自己的試探,要是她敢透露什麼,她絕對會比昨晚的那個男人還要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