抹布仍在了地上,少年也像那塊髒抹布一樣癱軟在了地上,“大人,大人,當官的讓我們去領糧,結果把我們都給殺了,我不想死”
顧不渝見他前言不搭後語,皺了皺眉,“爺問什麼你說什麼,這是你最後一次機會,敢扯謊,保管叫你要比在魯地死的難受十倍。”
“你是魯地何許人,家中幾人,還剩幾人?”
“小人兖州府下一鄉野農戶,家裡本有父母兄弟嫂子侄兒七人,隻,隻剩我一人了。”說着他帶了哭腔。
“兖州府何時讓你們領取赈災糧?”
“約莫八月初,雖是秋老虎的日頭,但是野果子都叫大家夥兒吃的都少見了。裡長說上面馬上給我們赈災糧,家裡人都病了我讓小侄兒去取,我照顧大夥,誰知道誰知道他們就殺人。”他越發哽咽。
顧不渝的眉頭越來越緊,面色也更冷凝,似是有了不好的預感。“病?什麼病?”
那少年低垂的頭擡了起來,似是知道瞞不住了,一字一句道:“疫病,天太熱了,餓死的人沒幾個,其實都是病死的。”
“頭一個發病的什麼時候發現的。”
“記不清了,隻記得征了好幾次糧,家家的糧都不多了,剛發現有災縣裡官老爺就派了差爺來收糧,糧還沒長成,他們拿着刀逼着我們,不得已隻能把糧交上去了。”
“所幸夏日裡還有的吃,後來不知怎得周圍開始有了病症,先是燒再拉再吐,折騰不了太久人就沒了。最早好像是七月多的時候,時日有些記不清了。”他說着人越發的絕望低迷。
“為什麼說一見官老爺,就會打死你?”
“我小侄兒去取赈災糧那日就死了,周圍三個村子裡的人都死了,我把侄子的血抹在身上,裝死逃過一劫。後來我藏到裡長家裡的地窖,聽見有人說大人吩咐的一個不留,我就知道糟了禍了。”
“幾個村的屍身都放在火裡燒了,我拼命打暈了一個小路上看守的衙役才逃出來的。不敢說是兖州府的一路小心逃荒過來。”
“除了兖州府有疫病,還有旁的府你聽過嗎?”
“青州府,我嫂子的娘家在青州府的邊上。”
“八月才有赈災糧叫你們去領嗎?”
“嗯,我當時想着家裡人吃點米糧比啃野菜強,我,我沒想到會死人嗚嗚嗚嗚嗚。”
他似是再次回憶了那一天,低低的嚎哭像是山坳裡失了幼崽的狼。
顧不渝捋了一下幹瘦少年的話,很快拼湊出了真相。
兖州府的官員昧下了赈災糧,沒想到民衆餓的太久天氣又炎熱拖出了疫病。
而且多次征收糧食隻怕也不對勁,想必是另有隐情
為了掩蓋罪責屠殺手無寸鐵的平民,連小孩子都不放過。
這個少年怕是少有的活口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