"那離鴻霓的新廠房很近嘛！"蘇大海意有所指地看了女兒一眼，"以後常來家裡吃飯，你李阿姨最拿手的黃魚面還沒上呢。"
蘇晚秋差點被茶水嗆到。陳志遠若有所思地點點頭，"明輝從小挑食，倒是很愛吃海鮮。"
這近乎直白的暗示讓餐桌陷入微妙的沉默。李桂芝适時端上甜品，酒釀圓子飄着桂花香，白瓷碗邊沿凝着細密的水珠。
"陳院長，"她柔聲道，"嘗嘗這個，晚秋小時候最愛吃。"
陳志遠舀了一勺送入口中，突然怔住，"這味道真不錯。"
李桂芝淺笑，"加了一點點橙皮提香。"
月光爬上窗棂時，兩位父親已經聊到漁船柴油機改造方案。陳志遠襯衫袖口卷到手肘，用筷子在桌面上畫着示意圖，哪裡還有半點設計院副院長的架子。
"丫頭，"李桂芝悄悄拉過蘇晚秋，"去把閣樓那本繡樣拿來。"
閣樓木箱裡靜靜躺着一本泛黃的冊子，蘇晚秋小心翻開封皮，裡面全是精細的服裝草圖，每頁角落都蓋着"宋雪梅指導"的紅色印章。
"找到了。"李桂芝接過冊子，翻到某一頁遞給陳志遠，"您看這個。"紙頁上是件旗袍設計圖，領口盤扣做成了飛鳥展翅的形狀。
"果然，"陳志遠的手指輕撫過圖紙，"我去年修複的亭子，鬥拱結構就是參考了這個紋樣。"他擡頭看向李桂芝，"曆史是個圓，我們都在填補其中的缺口。"
返程時，陳志遠在院門口突然轉身："明輝說你們在籌備巴黎時裝周？"
"還在申請。"蘇晚秋點點頭，"如果成功，将是第一個參展的中國民營品牌。"
"需要法方接待可以聯系我。"陳志遠從内袋取出名片，"我有個學生在駐法使館文化處。"
夜風拂過院角的馬藍草盆栽，蘇晚秋突然想起什麼："陳叔叔，您知道宋老師有個女兒嗎？"
陳志遠的背影明顯僵了一下："知道，但沒找到。"他的聲音混在海風裡幾乎聽不清，"也許這樣更好。"
"陳叔叔，"蘇晚秋輕聲叫住他，"其實宋老師的女兒已經找到了。"
陳志遠猛地轉身，眼睛瞬間亮了起來："什麼？在哪？"
"她叫鄭雅婷，現在是鴻霓的設計總監。"蘇晚秋解釋道，"鄭裕成先生一直将她當作養女撫養。"
陳志遠的手微微發抖，"雪梅的女兒還活着？"聲音裡帶着難以置信的顫抖。
"是的，她繼承了宋老師的設計天賦。"蘇晚秋柔聲道，"正打算以宋老師的名義出版一本工藝研究專著。"
"太好了，"陳志遠深吸一口氣，"有任何需要幫助的地方，一定要告訴我。雪梅在天之靈，一定會欣慰的。"
黑色轎車緩緩駛離漁村，尾燈在夜色中劃出兩道紅線。蘇晚秋站在院門口，摸着貼身攜帶的藍寶石吊墜，陳明輝送她的"海天藍"，此刻正靜靜躺在鎖骨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