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98章(第1頁)

她蜷縮在木椅上,面前的搪瓷缸裡泡着濃茶,卻怎麼也驅不走眼底的青黑:

“我就是咽不下這口氣司明遠他爹死得早,我把他拉扯大,如今他發達了,眼裡哪還有我這個奶奶?”

她布滿老年斑的手攥緊桌角,“我尋思着,隻要他攤上人命官司,就得蹲大牢,說不定還能判死刑”

負責記錄的張中華放下鋼筆,眉頭擰成個疙瘩:“你用的毒藥是從哪兒來的?”

“村頭小賣部買的‘滅鼠靈’,說是毒鼠矽。

”老太太忽然哭起來,皺紋裡滲着淚水,

“我哪知道這藥這麼毒?就撒了一小把,想着讓吃菜的人拉肚子,給司明遠添點麻煩誰知道他用水洗了好幾遍,廚師又泡又焯,毒性都沒了”

張中華合上筆錄本,語氣裡滿是無奈:“現在人證物證俱在,你先跟我們去拘留所——”話未說完,老太太忽然身子一軟,栽倒在地上,嘴角湧出白沫。

真相大白後,司明遠跟着萬主任挨個病房探望中毒村民。

看着病床上嘔吐不止的趙嬸,他攥緊了手裡的水果籃:“醫藥費我全包了,往後每天都會來看望大家。”

萬主任拍了拍他肩膀:“你别背包袱,荠荠菜還得接着收,公社食堂不能斷了菜。”

當司明遠摸黑回到家時,堂屋的煤油燈還亮着。

段林霜坐在紡車前,紡錘聲比平日急促許多:“聽說老太太招了?她是不是鐵了心要你死?”她忽然放下紡錘,眼裡燃着怒火,“當年你爹出殡,她連副棺材闆都舍不得買,現在倒想讓你抵命”

司明遠擺擺手,疲憊地揉了揉眉心:“不說她了。

明天還得去收購荠荠菜——這次得在每個袋子上縫布條,寫上賣菜人的名字,出了事能立刻查到源頭。”

第二日清晨,司家莊的石闆路上響起驢車的鈴铛聲。

孫東清揮着鞭子,車廂裡的荠荠菜堆得像小山,每袋菜角都露着白布條,上面用毛筆寫着“司三妮”“劉鐵蛋”等名字。

縣城交易完畢後,司明遠繞道去了縣醫院——段文忠的病房裡,傳來段翠珠的哭号聲。

“小司啊,你可來了!”

段文忠坐在輪椅上,拳頭砸在床沿,“你三姨去公社告胡西成家暴,誰知剛回家,那父子倆就堵在門口打她!你瞧瞧這頭——”

他掀開陪護床上的被子,段翠珠蜷縮着側卧,半邊腦袋纏着滲血的紗布,原本圓潤的臉頰腫得老高,右眼眯成條縫,嘴角還結着黑痂。

“二柱那個狗東西,居然抓着你三姨的頭發往牆上撞!”段文忠喉嚨裡呼噜作響,“他就是瞅準我腿斷了,沒法護着你三姨!”

段翠珠忽然抓住司明遠的手腕,指甲在他袖口留下道白印:

“他們父子倆往死裡打我啊現在村裡都笑話我,說我被男人騎在脖子上拉屎”她忽然劇烈咳嗽,咳出的痰裡帶着血絲,“我活着還有啥臉見人?”

司明遠抽回手,目光掃過床頭櫃上的搪瓷缸——裡面泡着的胖大海浮浮沉沉,像極了段翠珠腫爛的右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