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陳誠的貨,不愁賣。”
話撂這兒,他當真站起身,作勢就要往外走。
“站住!”雷六低沉的聲音炸開。
屋角那旗袍女人,一直撥弄算盤的手指幾不可察地頓了頓,她再度将注意力放在陳誠的背影上,那份玩味裡,多了幾分真正的掂量。
雷六這一聲“站住”,擲地有聲,滿是威壓。
陳誠依言停步,卻沒回頭看雷六,反而慢悠悠地轉過身,對上了先前那個對他咆哮,手還摸着腰間家夥的壯漢。
那壯漢被他這不鹹不淡的一眼掃過,先是一愣,旋即一股邪火“噌”地就頂上了腦門,脖子上的青筋都蹦了蹦:“小崽子,你瞅你爹呢?活膩歪了是吧!”
陳誠嘴角一撇,全然沒把那壯漢的叫嚣當回事,反而慢條斯理地開了口:“這位大哥,你這左肩,怕是有年頭的老傷了吧?”
那壯漢渾身一僵,臉上的橫肉都頓了頓。
雷六眼皮微擡,眸子裡閃過一絲精光,他倒要看看,這小子究竟想耍什麼花樣。
陳誠也不看他,自顧自往下說:“瞧你這傷,錯不了,去年冬天,讓野豬獠牙給拱的。口子不淺,從鎖骨下頭,一直拉到肩胛骨,少說也有七寸長。”
壯漢臉上的血色“唰”地褪了幾分,那股子嚣張氣焰也矮了半截,右手下意識地摸向了左肩。
屋裡另外幾個原本還抱着膀子看熱鬧的漢子,這會兒也都直起了身子,臉上的戲谑不見了,換上了一副見了鬼的表情。
角落裡那旗袍女人,撥弄算珠的纖指停在半空,一雙妙目緊緊鎖在陳誠身上,那份慵懶的玩味悄然散去,取而代之的是濃濃的探究。
“你你他娘的胡吣什麼!”壯漢嘴硬,嗓門卻小了不少,透着一股子虛弱。
陳誠全當沒聽見,繼續一字一句,不疾不徐:“當初包紮,怕是急了點,或者給你治傷那人,手藝潮了些。皮肉瞧着長攏了,可一到陰雨天,或者天一冷,你這左肩就得針紮似的疼,夜裡翻來覆去睡不着,骨頭縫裡跟有螞蟻爬似的,對不對?”
壯漢額角青筋暴起,豆大的汗珠順着臉頰滾落下來,嘴唇哆嗦着,一個字也蹦不出來。他按在左肩上的手,不自覺地攥緊了衣料,指節都有些發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