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個讓她恐懼的陳誠,真的不見了。
這天傍晚,陳誠扛着鋤頭從地裡回來,郭曉瑩正挺着大肚子在院裡收晾曬的衣裳。
夫妻倆沒說話,隻是相視一笑,一切盡在不言中。
就在這時,一個黑色的身影,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了茅屋的院門口。
刀疤。
他還是那身勁裝,與這鄉野田間的景象格格不入。
他隻是靜靜地立在那兒,那股子森然的殺氣,就讓周遭的空氣都凍結了。
郭曉瑩臉上的血色“唰”地一下褪得幹幹淨淨,手裡的衣裳散落一地,身子控制不住地發抖。
陳誠的身體也僵了一瞬,扛在肩上的鋤頭險些滑落。
但他很快就恢複了那副麻木的神情,略帶疑惑地,用一種面對陌生人的憨厚語氣問了一句。
“你找誰?”
刀疤的視線在他那張飽經風霜的臉上刮了一遍,又落到他那雙滿是厚繭和泥垢的手上,最後,才移到他那雙渾濁的眼珠子上。
他沒回答,自顧自地走進院子,目光掃過那兩隻正在啄食的母雞,掃過牆角堆着的柴火,掃過那頭在牛棚裡懶洋洋甩着尾巴的老黃牛。
他的每一步,都踩在郭曉瑩的心尖上。
“日子,過得慣嗎?”
刀疤終于開口,聲音沙啞,難聽得緊。
“還還行。”陳誠撓了撓頭,露出一個憨厚的、甚至有些愚鈍的笑容,“地裡刨食,餓不死就成。”
他說着,放下鋤頭,走到水缸邊,舀起一瓢涼水,咕咚咕咚灌了半瓢,又用袖子胡亂抹了把嘴,動作粗野又自然。
“六爺,還惦記着我呐。”陳誠嘿嘿笑着,露出一口被旱煙熏得有些發黃的牙齒,“讓您大老遠跑一趟,真是不好意思。家裡窮,沒啥好招待的,要不喝碗水?”
刀疤搖了搖頭。
他走到那幾分剛翻過的田地邊,彎腰抓起一把泥土,在手裡撚了撚。
“這地,太瘦。”
“可不是嘛!”陳誠立刻接了上去,語氣裡帶着莊稼人特有的抱怨,“全是石頭疙瘩,下再多糞都沒用。今年能收個百十來斤谷子,就算老天爺開眼了。”
刀疤沒再說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