刀疤沒再說話。
他隻是看。
看陳誠走進茅屋,從米缸裡舀出糙米準備做飯。
看郭曉瑩戰戰兢兢地過來,撿起地上的衣服,又躲進屋裡,不敢再出來。
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。
陳誠已經開始生火,濃煙從破舊的煙囪裡冒出來,嗆得人直流眼淚。
他就那麼蹲在竈膛前,一邊拉着風箱,一邊有一搭沒一搭地跟刀疤說着村裡的閑話。
“東頭的老王家,前兒個添了個大胖小子”
“西邊李屠戶的婆娘,跟人跑了”
“村長說,今年這稅,怕是又要漲”
他的話語瑣碎、無聊,充滿了小農的短視和斤斤計較。
那雙眼睛在跳動的火光映照下,隻有對收成的期盼和對生活的疲憊,再沒有半分屬于那個陳誠的影子。
終于,在太陽完全沉入西山之前,刀疤動了。
他轉身,朝院門口走去。
“六爺說,安心種地。”
走到門口,他丢下這麼一句話。
“欸!曉得了!替我謝謝六爺!”陳誠咧着嘴,揮着沾滿鍋底灰的手,大聲回應。
直到刀疤的身影徹底消失在山路的拐角,陳誠臉上的笑容才一點一點地垮掉。
他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氣,一屁股癱坐在竈膛前的草堆上,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。
後背,早已被冷汗濕透。
“哇——!”
屋裡,郭曉瑩再也撐不住,撕心裂肺地哭了出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