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不是想冒犯任何人。我隻是覺得,真正的慈善,不應該是富人之間比拼财力的遊戲!與其捐贈一件冰冷的奢侈品,不如讓我們親眼看一看,那些在底層掙紮的人們真實的生活!”
她說到最後,泣不成聲,悲恸得仿佛背負了整個世界的苦難。她又是一鞠躬,久久沒有擡頭。
全場死寂了半分鐘,随即,不知是誰帶頭,雷鳴般的掌聲席卷了整個宴會廳。許多名流貴婦被她“真誠”的言論感動得熱淚盈眶。
一場讓我和顧氏集團顔面掃地、信譽破産的重大事故,被她包裝成了一場偉大的、充滿人文關懷的行為藝術。而我,成了那個隻懂用金錢堆砌慈善,靈魂空虛的“俗人”。她,則成了不畏權貴、心懷蒼生的“英雄”。
晚宴結束後,我被父親叫到休息室。“你……你把顧家的臉都丢盡了!”他氣得渾身發抖。
姜雪跟了進來,怯生生地說:“董事長,您别怪文總,一切都是我的錯。我願意承擔所有後果。”
父親看着她,眼神複雜,有憤怒,但更多的竟是一種欣賞。他最終疲憊地揮揮手:“你先出去。”
休息室裡隻剩我們。“你!馬上給我停掉手上所有的工作!包括城西那個項目!回家去!好好反省!”父親的聲音裡滿是失望。 7
我走出酒店大門,深夜的冷風如刀割。姜雪就在門口等我,月光下,她臉上沒有了台上的悲天憫人,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勝利者的快意和居高臨下的憐憫。
我走到她面前,聲音沙啞:“我的表呢?”
姜雪笑了,笑得雲淡風輕。“我替你處理了。”
即使早已猜到答案,我的心髒還是像被捏碎般劇痛。
“錢呢?”
“當然是捐了。”她理所當然地回答,“捐給了比你更需要它的地方。文總,你不該質問我,你應該感激我。我這是在幫你積德,洗清你與生俱來的罪孽。”
我看着她那張因僞善而扭曲的臉,胸中積壓了一個多月的怒火、屈辱和背叛的劇痛,在這一刻徹底引爆。我揚起手,用盡全力,一巴掌狠狠扇在她臉上。
“啪!”清脆的響聲在寂靜中激起刺耳的回音。
姜雪被打得一個趔趄,臉上迅速浮起一個紅色的五指印。她沒有哭,隻是緩緩轉過頭,伸出舌尖舔了舔破裂的嘴角,那雙眼睛在昏暗中閃爍着陰冷而興奮的光芒。
“文總,惱羞成怒,可就輸得更徹底了。”
“我那不叫偷。”她一字一句地糾正我,“那叫‘财富的合理再分配’。我隻是把本就不該屬于你一個人的東西,還給了它真正的主人——廣大的人民群衆。”
“你是不是很好奇,為什麼所有人都信我,不信你?”她湊近我,聲音像毒蛇的信子,“因為在這個世界上,同情弱者是本能,而仇視富人是天性。你的财富,你的出身,就是你最大的原罪。隻要我占據‘窮人’這個道德制高點,我就永遠代表正義。而你,文茵,從出生起就注定要站在被告席上,等待像我這樣的人來審判你。”
她直起身,優雅地撥了撥額發,露出一個完美的、勝利者的微笑。
“哦,對了。忘了告訴你,剛剛董事長親自找我談話。他覺得我雖然手段激進,但出發點是好的,有魄力,有想法。你被停掉的那個城西項目,董事會決定,由我來全權接手。”
她說完,上了一輛早已等候的網約車,揚長而去。
我獨自站在冰冷的地下車庫裡,手腳麻木。她赢了,用我資助她學來的知識,用我給予她的平台和信任,将我打得一敗塗地。
我回到家,把自己鎖進漆黑的書房。憤怒、屈辱、不甘……各種情緒啃噬着我的理智。我不能再這樣被動挨打。
我從抽屜最深處,拿出一部私人手機,撥通了一個加密号碼。
“喂,大小姐。”電話那頭,是一個沉穩的男聲。
“老馬,”我的聲音冰冷而平靜,“幫我查個人。姜雪,以及她的所有社會關系,尤其是她的家人,她那個在老家的弟弟。我要知道她這十年來,每一分錢的來路和去向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