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這段時間裡，姜雪在公司的聲望達到了頂峰。她接手城西項目後，大刀闊斧地改成“公益性質”的“青年創業孵化基地”，拉來了政府支持和媒體報道，顧氏的社會形象空前高漲，股票應聲上漲。我父親在董事會上，不止一次公開表揚她“有魄力、有遠見”。
公司裡，人人都說，我這個守舊的“資本大小姐”，被新時代的“平民英雄”徹底取代。她甚至開始清洗人事，幾個對我忠心的主管被調離核心崗位，連陳姐也被她以“年紀大了”為由安排去了檔案室。
陳姐給我打電話時，聲音裡充滿擔憂：“文總，您再不回來，這家公司就要改姓姜了！”
“别急，陳姐。”我安撫她，聲音平靜而有力，“讓她飛，飛得越高越好。隻有這樣，摔下來的時候，才會粉身碎骨。”
年會當晚，我選擇了一身款式最簡單的純黑色長裙，未施粉黛，沒有佩戴任何首飾，像一抹融入黑夜的影子，與金碧輝煌的宴會廳格格不入。
當我走進宴會廳時，整個大廳的喧鬧聲仿佛靜止了一下。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投向我，憐憫，嘲諷，幸災樂禍。 10
而姜雪，今晚的絕對主角，穿着她那件标志性的白色連衣裙，像一隻驕傲的白天鵝，被衆星捧月般簇擁在中央。她看見我，端着香槟向我走來，臉上帶着勝利者的微笑。
“文總，你來了。最近……休息得還好嗎？”
“托你的福，想通了很多事。”我平靜地回答。
“哦？”她挑了挑眉，“說來聽聽？”
“我想通了，”我看着她的眼睛，一字一句地說，“不屬于自己的東西，就算暫時拿到了，也終究要還回來的。而且，是連本帶利。”
姜雪的臉色微不可查地僵了一下，但很快掩飾過去，唇角勾起更深的笑意：“你能這麼想，就證明你真的成熟了。”她拍了拍我的手臂，然後轉身，在一片熱烈的掌聲中，優雅地走上了主講台。
作為“年度最佳員工”，她要發表獲獎感言。這也是我為她準備的，最後的審判。
宴會廳燈光暗下，追光打在她身上。她身後巨大的led屏幕，開始播放她精心準備的ppt。依舊是那套熟悉的組合拳：大山深處的黑白照片，孩子們渴望的眼神，配上催淚的音樂和她聲情并茂的講述。
“我從這裡走出來，用了整整十年。但我從未忘記我的根。我們這些精英，奮鬥的意義究竟是什麼？如果隻是為了讓自己過上紙醉金迷的生活，我将永遠無法原諒自己！”
她的演講極具煽動性，台下許多年輕員工已經眼圈泛紅。我父親和幾位董事也露出欣慰的神情。
姜雪的表演進入高潮，她話鋒一轉，将矛頭以“不點名”的方式直指我。
“我們公司，有些人，生來就擁有一切，她們不懂饑餓，不懂貧窮。一個缺乏社會責任感，一個沉溺于物質享受的領導者，真的能帶領我們顧氏走向更廣闊的未來嗎？”
她停頓一下，銳利的目光掃過所有董事，聲音陡然拔高：“我今天站在這裡，不是為了我個人的榮譽！我是為了我們顧氏的未來！我在此，正式向董事會提議：公司應立即進行全面的戰略調整！削減高奢産品線，将更多資源投入到惠及民生的普惠性産業中去！我，姜雪，願意為此，立下軍令狀！”
圖窮匕見。她終于露出了最終的野心。她不隻要奪我的權，她要徹底颠覆我顧家的商業帝國，然後由她來做新王。 11
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，等着看我如何潰敗退場。在所有人的注視中，我緩緩地站了起來，平靜地看着台上光芒萬丈的姜雪，然後，笑了。
“說完了嗎？”我的聲音通過話筒，清晰地傳遍宴會廳。
姜雪悲壯的表情凝固了。我一步步從容地走上台，直接走向後台控制室，在技術員驚愕的目光中，拿起對講機，對總控室的老馬團隊下達指令。
“b計劃，開始。切換信号源。”
身後巨大的led屏幕，畫面陡然一黑。催淚的音樂戛然而止，取而代之的是賭場裡喧嚣嘈雜的叫罵聲。
屏幕重新亮起，出現的不再是貧困山區的照片，而是一個煙霧缭繞的地下賭場。主角正是姜雪口中貧困的弟弟，姜濤。他嘴裡叼着雪茄，将一沓沓鈔票像廢紙一樣扔在賭桌上，嚣張地大喊：“沒錢了？沒錢了跟我說啊！老子有的是錢！我姐說了，錢就是王八蛋，花完了她再給！”
台下，山崩海嘯般的嘩然。姜雪的臉慘白如紙。“不……這是僞造的！是她陷害我！”她歇斯底裡地尖叫。
“别急，還有呢。”我對着對講機冷冷地發出第二個指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