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拿着生産報表從車間裡走出來，幾個正在角落裡休息的女工，說話的聲音不大不小，正好能飄進她耳朵裡。
“要我說，還是躲着點好。你看前陣子趙滿婷鬧的那一出，非逼着咱們捐錢，說誰不捐就是跟她譚雨桐一夥兒的，不捐就給你扣帽子。我那兩毛錢，現在想起來都心疼。”
“誰說不是呢。是，她譚雨桐是可憐，可這事兒也太多了點吧？三天一小出，五天一大出的，咱們廠子的名聲還要不要了？安生上個班都不行。”
說話的人，正是之前在趙滿婷那頭捐了五毛錢的軍嫂。
譚雨桐拿着報表的手，指節收緊，紙張的邊角都被捏得起了皺。
她什麼也沒說，踩着地上的棉絮，徑直朝着廠長辦公室走去。
“唉，我是真怕了。”
門裡頭，錢廠長的聲音悶悶的，透着一股子說不出的疲憊。
“就怕哪天剛消停下來，她那兒又冒出點什麼事兒來。我這顆心啊，真是經不起折騰了。”
譚雨桐擡起的手，就那麼頓住了，指節差點敲上那扇冰涼的門闆。
她轉過身，沒敲門。
手裡那份剛剛整理好的生産報表，忽然就沉得跟塊鐵似的。
還沒走到廠門口，一股栗子被炒得焦甜的香氣就先鑽進了鼻子裡。
陸彥成靠着那輛吉普車，看見她出來，人已經迎了上來。
他把那袋滾燙的栗子塞進她手裡，眉頭擰着，也不說話，就那麼看着她。
譚雨桐被那股熱氣燙得回過神，勉強扯了扯嘴角。
“沒事，廠裡事多，有點累。”
他沒再問，隻是替她拉開了車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