扳手敲在桌上的聲音,停了。
那雙糙得跟老樹皮一樣的手,就那麼頓在半空。
過了好一會兒,張保國才擡起頭,嘴唇動了動,聲音沙沙的,像是從生了鏽的機器裡擠出來的。
“瞎傳,她那手藝,做的飯能吃?”
譚雨桐心裡一喜,覺得有門兒。
她順着話頭,試探着往下說。
“這麼多年,您把心思都撲在了廠裡,家裡頭肯定都是嫂子一個人在操持吧?她一定很為您驕傲。”
“還有您的兒子,有您這麼個全國勞模當父親,走出去,腰杆都比别人挺得直。”
她話音剛落,那隻扳手敲擊桌面的聲音,停了。
車間裡原本嘈雜的機器聲,在這一瞬間好像都放大了。
哐當——
一聲巨響,那把沉甸甸的扳手被狠狠砸在桌上,震得譚雨桐心髒都漏跳了一拍。
凳子腿在水泥地上劃出刺耳的尖嘯,張保國猛地站了起來,那高大的身子投下的陰影,幾乎将她整個人都罩住了。
他指着她的鼻子,聲音是從喉嚨裡撕扯出來的。
“你給我滾!”
這一聲吼,像是炸雷。
整個車間的人都停下了手裡的活,齊刷刷地往這邊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