吳婷家裡,謝文麗正在狹窄的廚房裡攪着鍋裡的糊糊。
吳婷看出了她情緒不對,臉上指痕腫得發亮,“文麗,這是咋了?你媽打你了?”
謝文麗落寞地低下頭,嘴唇翕動,艱難地發出聲音,将謝母和謝文興的事快速說了一遍。
吳婷拍了拍謝文麗瘦削顫抖的背脊。
這世道,做女人,咋就這麼難?
她作媽,上輩子給兒子當牛做馬,最後慘死,謝文麗作女兒,給親媽和親弟當牛做馬,還挨打!
吳婷說,“文麗,你媽和兄弟,就是兩條吸慣了血的螞蟥,紮在肉裡,你不狠心扯斷,它們能吸幹你最後一滴血。”
謝文麗身體一僵,她知道,吳婷說的是真的,比真金白銀還真。
巨大的無力感将謝文麗淹沒,“我該咋辦?我還能咋辦?”
吳婷的眼神銳利起來,“對付這種沒皮沒臉的,就得讓他們自己個兒夾着尾巴,灰溜溜地滾!滾得越遠越好”
幾天後,悶熱的午後,謝文麗拖着疲憊的身子下班回家。
謝母迎了過來,舔了舔幹裂的唇,“文麗啊,小霞家那頭又托人帶信兒來了,催得緊哪那彩禮錢,你預備得咋樣了?”
她身後的陰影裡,謝文興叼着煙,吊兒郎當地靠在門框上。
謝文麗冷冷道:“我沒錢。”
“你!”謝母那點強裝的親昵瞬間炸得粉碎,三角眼瞪得溜圓,“你個黑心肝的賠錢貨!敢跟老娘說沒錢?!你長本事了是吧?看老娘不扒了你的皮——”
謝文麗早有防備,身體微微一側,靈巧地避開那枯爪般的抓撓。
她手伸進内袋,掏出幾張折疊整齊、卻因年代久遠而發黃發脆的紙條,将紙條一層層展開,“還認得這個吧?”
“今收到王大山彩禮錢人民币叁佰元整”,另一張寫着“茲借到謝文麗人民币叁佰元整用于建房”的條子。
“你…”謝母的聲音像從破風箱裡擠出來的,“你個小賤人!從哪翻出來的?這東西早該燒了!燒了!”
她伸手去搶。
“是該燒。燒了,你們當年賣女兒、吸女兒血的鐵證就沒了?燒了,你們僞造借據、騙人家血汗錢彩禮的勾當就能一筆勾銷了?”謝文麗的目光銳利地掃過面無人色的謝母和謝文興,“往小了說,這是你們喝我血、吃我肉的憑據!往大了說僞造借條,騙取巨額彩禮,該不該蹲大獄?”
謝文興像被踩了尾巴的貓,聲音又尖又急,“那都猴年馬月的老黃曆了!你還翻它幹啥?誰家嫁閨女不收彩禮?誰家蓋房子不借錢?”
謝文麗向前一步,氣勢逼人,“如果你們要一直賴在這,明天一早,我就拿這些條子去派出所!咱們當着公安同志的面,好好掰扯掰扯!讓政府來評評理,看看你們娘倆的行為,構不構得成犯法!該不該還錢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