陸硯沒有生氣,像是某種預感,他盯着末尾的波浪号出神。
顧南喬向來愛用感歎号,連句号都嫌冷硬,此刻的‘啦’字像被雨淋濕的蝴蝶翅膀,顫巍巍透着疲憊。
想到那隻快樂小狗,當即撥通電話,聽筒裡傳來沙沙的翻紙聲。
“陸師傅良心發現要請我吃午餐?”她嗓音啞得厲害,卻仍強打精神調侃。
“哪有人上趕着讓别人請吃飯的,不過也不是不可以。”
就當他為朋友兩肋插刀吧,正好自己現在也惆怅。
同病相憐有沒有?
“帶你去個地方。”
“我不想出門。”
那我來你家?做飯給你吃?
當然,這種輕浮的話鑒于對方律師身份,還是不要輕易說出口。
“你這個人不要變心太快噢我跟你說,”他抓起外套往外走,記得上次她被尾随的地方就離靜安别墅很近,“四十分鐘後‘靜安别墅區’門口見,這總行了吧。”
這句口吻真漂亮,像某位油膩霸總發言。
诶?
挂斷電話才反應過來,還真是‘上趕着請人家吃午飯’。
梧桐絮如雪紛揚,顧南喬踩着細高跟踏入别墅區,陸硯正蹲在青磚牆根撥弄一叢野薄荷。
工裝褲膝蓋沾着酒漬,後頸曬斑在陽光下微微泛紅,像塊未被時光打磨的老木雕。
“聽說這是你修的?”她指尖撫過窗棂上的牡丹紋。
“怎麼不問我‘這是你家?’,萬一我是隐藏的大款呢。”
顧南喬撇撇嘴,聽不清在嘟囔什麼。
陸硯做人最大的優點就是不求甚解,于是接着說:
“當年業主非要換斷橋鋁,我雕了這扇窗架在弄堂口,”他撣去指尖草屑,“那天露水凝在花瓣上,硬是把那群老古董看哭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