許槐兒照舊将葉子裁碎,裁得也米粒般大,依次放入癡離毒蟲身側,或用葉子将纏繞的毒蟲隔開。
她心中有些念想,或許再過幾日,可以向令姑姑求解藥。雖然夫君已經吃了藥,但她這幾日靠近這些毒蟲,似乎有大半是無頭斷尾便死了,有一小部分無頭斷尾卻可活着。
一開始許槐兒還以為自己看錯了,怎麼已經死了的卻還能蠕動,最後想起第一日自己被咬的情形,當下便想到那隻——夫君替自己喝下的蠱毒。
這些毒蟲,如果本來就有死而複生的能力,那夫君服下那隻,便萬分危險。
手上忽然一痛,打斷了思緒,陳春垂低頭一看,正是那隻王蟲,正趴在自己指尖上。
許槐兒不敢有誤,即刻将王蟲捏下,便看見指尖一點殷紅鮮血——已被王蟲咬了個口子。
血液的顔色與王蟲的顔色交相輝映,似乎一脈相承。此刻,王蟲的觸須卷起,蜷縮在看不見眼睛的頭一側。
許槐兒捏着指尖,匆匆的将血迹擦在袖子上,又開始繼續将癡離的死屍挑出。
這些癡離的死屍,會放在其它架子裡,拿走放在其它石室中。
隻是不知發生了什麼,好像隔了一日,那些無頭斷尾的癡離,便會再次長出頭尾。
身後傳來石門撤開的響動聲,許槐兒退至一旁,她知道,是令姑姑來了。
随着腳步聲和木拐杖的聲音漸漸靠近,許槐兒屏息凝神的等着聽令姑姑的吩咐。
一陣緘默,恐懼緩緩地爬上了許槐兒心頭。
“你跟我來。”
拐杖敲在自己面前,許槐兒擡頭,令姑姑正盯着自己,那王蟲,正躺在令姑姑手心,觸須又伸長了,往前探着,用看不見眼睛的頭,對着自己。
許槐兒頭皮發麻,心驚膽戰的跟随令姑姑離開石室,往充滿帳幔與異香的外間走,她一路跟在令姑姑身後,從石室的腐爛臭味一路走到外間的濃厚脂粉味之中。
竟有些察覺到絲縷異香,帶着草葉青腥味,似乎是從令姑姑身上傳來。
到了外間。便看見兩個賭坊仆役,渾身上下隻露出一雙眼睛。穿着皮質裡衣,又披着甲,正在候着。
許槐兒在堂下站定,帶令姑姑坐上太師椅。正不明所以,那穿皮待甲的仆役便一左一右上來,按住了自己的兩隻手。
“求姑姑饒命,可是有我做錯的地方,求姑姑贖罪”
“你若過的了此關,以後便無人敢要你性命。”令姑姑打斷了許槐兒的話。
未等許槐兒明白令姑姑話裡的意思,那王蟲在令姑姑手中似乎嘯叫一聲,似初生稚鳥一般。
密密麻麻的細微聲響,從四處傳來,自己似乎正處于那聲響的中心,許槐兒掙紮着,卻被死死按住。
一大片如潑墨般的癡離毒蟲,從四周帳幔下緩緩爬出,許槐兒尖叫出聲,無處可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