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“千恩萬謝”地站起身,又推辭了一番,才在孫德海的堅持下,離開了保衛科。
走出辦公大樓,沐浴在陽光下,江建國臉上的悲憤和羞愧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,取而代之的,是一片冰冷的平靜。
他知道,用不了多久,一封來自軋鋼廠保衛科的、措辭嚴厲的“問候信”,就會被送到第五研究所所長的辦公桌上。
江衛國的好日子,到頭了。
這一招“釜底抽薪”,足以讓他焦頭爛額,再也沒有精力來算計自己。
江建國并沒有立刻回家。
他繞到工廠後街,憑着記憶,找到了一個平日裡和自己關系還不錯的車工老張。
老張的老婆是供銷社的,他用兩毛錢,從老張手裡,換來了一小包平日裡難得一見的、用紙包着的硬水果糖。
回到家時,院子裡靜悄悄的。
他推開西廂房的門,李秀蘭正抱着丫丫,坐在床沿邊上,就着窗戶透進來的微光,給丫丫縫補一件已經洗得發白的舊衣服。
看到江建國進來,她連忙站了起來:“爸,您回來了。”
“嗯。”
江建國點了點頭,将那包水果糖遞了過去,“給丫丫的。”
丫丫看到那花花綠綠的糖紙,眼睛瞬間就亮了,但還是怯生生地看着媽媽,不敢伸手。
李秀蘭的眼圈又紅了。
她接過那包糖,摸了摸女兒的頭,柔聲說:“快,謝謝爺爺。”
“謝謝爺爺!”
丫丫小聲地、卻清晰地喊道。
江建國臉上露出了一絲笑意,他伸出寬厚的大手,揉了揉孫女枯黃的頭發。
這一刻的溫情,與剛才在保衛科的殺伐決斷,形成了鮮明的對比。
對他而言,守護這份來之不易的溫暖,才是他做這一切的最終目的。
他轉身走出房間,心中一片清明。
江衛國的麻煩,已經安排上了。
江衛東和江紅梅那兩個沒腦子的,沒了主心骨,也翻不起什麼大浪。
家裡的豺狼,暫時被拴上了鎖鍊。
江建國站在院子中央,擡頭看了一眼京城東邊的方向,眼神變得深邃而又銳利。
現在,是時候去會一會,那藏在夜幕下的“鬼”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