車廂裡再次陷入沉默。江灼望着前方熹微的晨光，良久，終于點了點頭：“注意隐蔽。”
顧昭昭望着紀烈燃緊繃的下颌線，突然低聲說了句：“謝謝。”
紀烈燃沒回頭，隻從喉嚨裡擠出一句：“保護好自己。”
聲音卻輕得像怕驚擾了什麼，尾音裡藏着一絲連自己都沒察覺的顫抖。
面包車穩穩停在顧昭昭昨夜落腳的賓館門口。她默不作聲地下了車，快速辦好入住手續，轉身又登上了前往城西紡織廠的公交車。
來的路上，顧昭昭還在盤算：自己昨日失約，刀哥肯定發火了，少不得要費些唇舌解釋。
可她剛走到紡織廠門口，守門的大漢就眼睛一亮，扯着嗓子喊起來：“顧姐，是顧姐回來了！”
顧昭昭心頭一動，知道事情有了變故，當下就把準備了一肚子的解釋咽了回去。
她背着手站在原地，神色沉靜地等着裡面的人出來，倒有幾分老神在在的氣度。
隻聽得“吱呀”一聲，沉重的大鐵門被猛地拉開，以劉二毛為首的幾個小弟急匆匆迎上來，個個臉上帶着焦灼，一看到顧昭昭，像是終于找到了主心骨，七嘴八舌地嚷開了。
“顧姐，您總算來了！”
“昨天刀哥去過刀會一整天都沒回來，您快想想辦法吧！”
顧昭昭挑了挑眉，嘶啞着嗓子開口：“什麼過刀會？”
劉二毛往前湊了一步，急聲道：“就是菜刀門内部的定期集會，六個領頭的老大一起議事定的規矩。本來是半月一次，這次不知怎的突然提前了。刀哥昨天一早帶着三個兄弟去了，結果不光一整天沒露面，連個消息都沒傳回來！”
顧昭昭心生疑窦，追問道：“以前這過刀會都是讨論什麼事，要開多長時間？”
劉二毛摸了摸頭，老老實實答道：“以前差不多兩三個小時，最多半天時間就結束了，老大說沒什麼要緊事，就是彼此之間互通一下消息，聯絡聯絡感情，畢竟都是菜刀門的兄弟，遇事的話總得擰成一股繩對外的。”
顧昭昭聽着，心裡明鏡似的：什麼聯絡感情，這過刀會分明是菜刀門内部地盤劃分、利益分贓、擴張勢力的幌子，對内壓得住場面，對外才好亮出獠牙。
她眉頭一擰，目光掃過身後烏泱泱的一群大漢，沉聲問道：“既然你們發現了情況不對勁，昨天怎麼不去過刀會現場找一下刀哥？”
這話一出，衆人頓時啞了火，一個個愣在原地。
劉二毛也沒了往日的嚣張氣焰，他攥着手裡磨得锃光瓦亮的菜刀，嗫嚅道：“刀哥讓我守好這個據點，我要是随便離開，他回來準得發火。”
人群中有人小聲接話道：“而且刀哥走時也沒說當天一定回，我們還以為他是喝多了耽擱了，想着再等等誰知道都等了一整夜，天都亮了也沒見人影”
顧昭昭聽得幾乎是想扶額歎息了，也怪不得刀哥那麼暴躁，帶着這樣一群手下，他怎麼可能不暴躁。
這群人，簡直是離了刀哥就沒了主心骨，半點獨立盤算都沒有。如此一來，争不過菜刀門的其他勢力，倒也不奇怪了。
顧昭昭心頭最後一點指望也快滅了，耐着性子追問：“那刀哥開會的地點在哪，你們總該知道吧？！”
劉二毛眼裡透着茫然，撓頭道：“以前過刀會都是在唐山開，這不一剛來陽城沒多久”
顧昭昭一時無語，這話裡的意思再明白不過——他們根本不知道具體地址。她見過蠢的，卻沒見過蠢得如此徹底的！
但她也不能真的不管刀哥死活，畢竟，她還得靠着他深入菜刀門，撈取更多内部消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