潮濕的黴味混着血腥氣在牢房裡翻湧,蕭沐瑤攥着半截稻草,在青石闆上劃出第七道刻痕。月光從碗口大的氣窗斜進來,照見牆角蟑螂正啃食昨日送來的馊飯。
"夫人嘗嘗,今年的艾草放得足。"鐵栅外突然傳來帶笑的聲音。蕭沐瑤猛然擡頭,見李軒提着食盒立在甬道,獄卒手裡的燈籠将他影子拉得老長,晃晃悠悠爬上斑駁磚牆。
"姑爺使了二十兩銀子,準你們說半柱香話。"獄卒開鎖時嘟囔着,鐵鍊嘩啦聲驚起幾隻碩鼠。李軒将食盒推進牢房,玄色衣袖掠過栅欄時,蕭沐瑤瞧見他腕間有道新鮮鞭痕。
"都什麼時候了"她急得要摔碗,瓷碗将傾時忽覺碗底凹凸。翻轉細看,竟粘着片指甲蓋大的蠟丸。李軒食指蘸着雄黃酒,在石床寫下:"今夜子時,咳嗽三聲。"
蕭沐瑤正要開口,忽聽甬道盡頭傳來腳步聲。李軒猛地扣住她手腕,就着殘酒在床闆續寫:"鼠洞有禮。"寫完順勢将酒潑向牆角,酒液淋在鼠洞邊緣,驚得裡頭的灰鼠"吱"地竄出。
"好香的雄黃酒!"巡撫師爺提着燈籠逼近,鞋尖碾碎那隻逃竄的灰鼠,"李公子真是情深義重,這時候還惦記給夫人送斷頭酒。"
李軒轉身擋住石床,袖中滑出枚銀錠:"大人說笑了,拙荊最怕蛇蟲鼠蟻,端午時節"他突然劇烈咳嗽,帕子掩口時,幾點"血漬"濺上師爺衣襟。
"晦氣!"師爺跳着腳後退,"趕緊走!"燈籠光暈漸遠時,蕭沐瑤才看清那"血漬"原是朱砂混着胭脂,正是她鋪子裡特制的金花胭脂。
三更梆子剛響,蕭沐瑤伏在石床上數着更漏。遠處忽然傳來獄卒醉醺醺的劃拳聲,她攥緊蠟丸輕咳三聲。
"吱吱——"牆角鼠洞應聲探出個灰絨腦袋。那老鼠竟不怕人,綠豆眼滴溜溜轉着,叼着寸長鐵片竄到蕭沐瑤腳邊。她這才發現鐵片末端刻着細小的"李"字,正是庫房鑰匙的仿制品!
鐵栅外突然響起貓叫,灰鼠聞聲竄回鼠洞。片刻後,李軒的低語随風飄來:"鑰匙插進第三根栅欄底端,左轉三圈。"
蕭沐瑤摸到那根生鏽的鐵欄,鑰匙插入時帶出陳年血垢。随着機括輕響,五根鐵欄竟緩緩縮入地底!她剛要鑽出,忽聽甬道傳來鎖鍊聲。
"夫人且慢!"李軒從陰影閃出,手中火折子照亮身後昏迷的獄卒,"跟着灰兒走。"
那隻灰鼠不知何時又冒出來,叼着根浸油的麻繩在前引路。蕭沐瑤這才發現,每過三丈牆上便有處黴斑組成的箭頭,分明是用醋寫的,遇潮才顯形。
灰鼠鑽進一處狗洞時,李軒突然拽住蕭沐瑤:"擡腳七寸。"話音未落,她方才落腳的石闆突然翻轉,露出底下淬毒的尖釘。
"楓弟倒是貼心。"李軒冷笑,從懷裡掏出個油紙包。肉香散開,十幾隻老鼠從四面八方湧來,竟将機關踏闆壓得嚴嚴實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