當夜,義莊油燈下,三具"中毒"屍首的指甲縫裡,赫然藏着未洗淨的靛草粉末。李軒舉起死者右手:"常年染匠的手繭,可不是商人該有的。"
申時,王氏在染坊後院接見波斯商人。"這毒蠶種産自天竺,保準十日蛀空蕭家絲庫。"她将金葉子推過石桌,"隻是這染料的配方"
商人突然後仰,袖中弩箭射穿窗紙。李軒破門而入,手中磁石吸住淬毒箭簇:"二嬸可知,波斯商隊上月剛被朝廷查出走私火器?"
灰兒竄上房梁,叼下本暗賬。李軒翻開泛黃紙頁:"永和三年,二嬸用嫁妝錢買下城西硝石礦,這制火藥的買賣,可比染布賺得多吧?"
蕭沐瑤連夜召集繡娘,将毒絲浸入皂角水。李軒支起十口鐵鍋,熬煮的茜草汁混着明礬,竟将毒絲染成禦用的明黃色。
"明日宮裡的人就來了,這批貢緞若出纰漏"王氏立在暗處冷笑,卻被李軒截住話頭:"二嬸說的是這批繡着反詩的貢緞?"他抖開綢緞,金線在燭火下顯出新帝名諱的藏頭詩。
"你!"王氏佛珠散落一地。
"城西繡娘阿蕪,二嬸可認得?"李軒擊掌,少女捧着繡繃上前,"她娘親當年為二嬸繡嫁衣,眼睛就是被這金線裡的鐵砂刺瞎的!"
絲庫突然起火,李軒沖進濃煙時,見王氏心腹正往絲堆潑油。"住手!"他甩出鐵算盤,珠子嵌進潑油人膝窩。灰兒趁機叼走火折子,躍上房梁時點燃預警銅鈴。
救火人群趕來時,李軒已拆開着火絲包,内層竟裹着硝石!"二嬸好計策,火燒絲庫還能栽贓我們私藏軍火。"
宮内太監面前,蕭家貢緞與王氏的"毒綢"同列玉階,李軒捧起銅盆:"請公公觀水驗綢。"
貢緞入水即沉,毒綢卻浮如油氈。司禮監太監尖聲道:"浮綢乃浸過防火油,分明是軍需物資!"
二嬸癱坐在地,她終于明白李軒為何徹夜煮絲,那十口鐵鍋熬的根本不是染料,而是洗去毒綢防火塗層的藥湯!
三月後,蕭家商隊重走絲綢路。駝鈴聲中,蕭沐瑤撫過新制的防火綢:"這浸泡過明礬水的法子"
"我看古人的書裡寫的。"李軒指着車隊旌旗,上面用防火墨寫着碩大"蕭"字,"二嬸至死不知,她偷走的賬本是反着寫的。"
夕陽将商隊影子拉得老長,灰兒蹲在頭駝背囊上,金眸映着漫天霞光,它頸間新挂的銀鈴裡,藏着王氏佛珠上剝落的半顆東珠,那裡面淬着的,正是見血封喉的箭毒木汁。
霞光染透茜紗窗時,蕭沐瑤正對着妝奁出神。金絲楠木盒裡躺着對翡翠袖扣,是她親手打磨了半個月的。春桃捧着冰裂紋瓷罐進來,神秘兮兮道:"姑爺最愛吃蜜漬金桔,奴婢特意用沉香木熏了七日。"
"不夠。"蕭沐瑤将袖扣嵌進腰帶暗袋,"前日他替商隊解圍時,那套擒拿手"她忽地紅了耳尖,想起李軒旋身攬她避開流矢時,腰間玉帶鈎硌得她生疼。
李軒推門見滿地紅燭微怔。十二盞蓮花燈浮在青瓷缸中,燈芯竟是用蠶繭裹着沉香粉撚成。案頭鎮紙壓着張花箋:"請君移步西跨院。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