詩會霎時大亂。李軒趁機将沾了碘酒的宣紙覆在屍身手臂,刺青遇碘變成绛紫色:"諸君請看,這西厥暗樁的印記,與趙大人腕上胎記倒是般配。"
祭酒突然撫掌大笑,蟒袍下露出半截金絲軟甲:"好個一石三鳥!"他轉頭看向李軒,"明日起,你便随本官巡查鹽道。"
秋雨夜,蕭沐瑤在碼頭驗貨時被族老圍堵。三叔公拄着鹽晶杖厲喝:"女子豈能掌總舵!"話音未落,江面忽然漂來艘琉璃畫舫。李軒扶着祭酒踏浪而來,舫中傳來聖旨宣讀聲:
"查蕭氏沐瑤肅清鹽道有功,特賜紫金鹽引"
待族老們灰溜溜散去,李軒忽然從袖中掏出個油紙包。
蕭沐瑤揭開三層荷葉,竟是塊刻着"同舟"二字的鹽雕。月光下,鹽粒在他們相握的掌心融成細流,随着潮汐起落滲進江南的夜色裡。
祭竈日,蕭家祠堂的青磚地暖烘烘燒着鹽晶炭。李軒跪在蒲團上捧香,後頸突然貼上柄冰涼的玉如意。
"贅婿也配上頭香?"三叔的兒子蕭景文陰陽怪氣地杵在供桌前,"今年各房要重選掌事,姐夫莫不是想"
"姑爺!"平兒突然捧着鹽罐沖進來,"老夫人說祭竈的糖瓜要用青鹽炒!"小丫鬟踉跄着撞向供桌,整罐鹽晶不偏不倚潑在蕭景文剛換的貂裘上。
李軒順勢扶住案上銅爐:"賢弟當心,這銅爐裡煨着硫磺粉祛濕。"話音未落,貂裘沾鹽處已泛起黃斑,原是蕭景文為顯富貴,在毛皮上用了廉價的鐵鏽染料。
祠堂外傳來竊笑,蕭沐瑤踩着笑聲跨過門檻。她今日特意穿着李軒送的披風,走動時細碎晶光如星河傾瀉:"三叔說要重選掌事?巧了,今年漕運司核驗提前半月,正需各房呈賬本。"
蕭景文臉色驟變。他掌管的碼頭貨倉上月剛被李軒查出摻沙鹽,此刻賬本還在平兒捧着的木匣裡。李軒突然咳嗽一聲,平兒"失手"打翻木匣,賬冊正巧掉進燒鹽晶的銅爐。
"哎呀!"小丫鬟捏着嗓子驚呼,"這墨迹遇熱怎地變藍了?"
滿祠堂嘩然中,李軒用火鉗夾出賬冊:"硝石粉調墨可防蟲蛀,不過遇硫磺加熱"他故意抖了抖泛着藍光的紙頁,"倒是方便查驗真假。"
三日後,蕭家老宅擺開十桌流水席。李軒被支到末席與馬夫同坐,面前忽然砸下個油紙包。拆開竟是塊黴變的茶磚,裹着張字條:"戌時三刻碼頭見"。
江風卷着細雪往領口鑽,李軒摸到茶磚上的爪痕暗号,突然被個醉漢撞個滿懷。那人往他袖中塞了枚蠟丸,酒氣裡混着硫磺味,是鹽工坊的暗樁。
"姑爺當心!"暗處飛來枚石子打偏冷箭。李軒順勢滾進貨堆,摸到鹽包上新鮮的刀痕。這些本該送往京城的貢鹽,此刻正滲出渾濁鹽水。
"快報官!"他扯開喉嚨喊,"有人往鹽倉注水!"
戌時的梆子聲裡,二十艘官船突然圍住碼頭。漕運司巡檢舉着火把冷笑:"蕭家以次充好,給本官搜!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