蕭沐瑤的紅鬥篷刺破雪幕而來,她身後跟着十輛牛車,每輛車都摞着貼封條的鹽箱:"大人要查次品,不妨先驗驗這些,"她揮刀劈開木箱,雪鹽中赫然埋着發黑的官銀。
"上月江匪劫的饷銀,怎會在蕭家貨倉?"巡檢的刀尖在發抖。李軒突然從鹽垛後轉出,手裡晃着個濕漉漉的皮囊:"大人腰間的水囊,裝的是鹽水吧?"
混戰在雪夜裡爆發,李軒護着蕭沐瑤退到鹽倉頂棚,下方傳來鹽包破裂的悶響。他突然扯開披風揚向半空,浸過明礬的布料遇雪發光,将兩人身影映成雙月。
"放箭!"巡檢氣急敗壞地吼。箭雨襲來時,李軒抱着蕭沐瑤墜入鹽堆。他咬開蠟丸将藥粉撒在傷口,血腥味裡混着三七的苦澀:"抱緊我數到十"
鹽倉突然劇烈晃動,三百袋摻了石灰的鹽包遇水汽炸開。巡檢的官船在煙霧中互相沖撞,蕭沐瑤趁機甩出袖中鹽镖,镖尾系着的火折子點燃桐油桶。
火光沖天時,李軒貼着蕭沐瑤凍紅的耳垂低語:"這叫粉塵爆炸。"他掌心躺着的蠟丸殼上,依稀可見涼城書院的徽記。
正月十五鬧元宵,涼城書院挂滿鹽晶燈籠。李軒被推進經義閣時,正撞見祭酒在把玩他的溫度計。玄色蟒袍下伸出隻布滿老繭的手:"李小友可知,琉璃在《天工開物》裡叫什麼?"
"藥玉。"李軒故意用袖口擦汗,露出腕間蕭沐瑤系的五彩鹽繩,"就像鹽可調味,亦可蝕金。"
祭酒突然大笑,袖中滑出塊雙魚符:"三日後随我進京面聖,蕭家的漕運文書"話未說完,窗外傳來鹽晶碎裂的脆響。蕭沐瑤提着盞走馬燈撞開門,燈上繪的正是鹽田風光。
"夫君答應今夜教我制煙花。"她将燈塞進李軒懷裡,指尖劃過他掌心時輕撓三下,這是漕幫遇險的暗号。
兩人踏着月色趕回碼頭,見平兒正蹲在貨箱上哭。小丫鬟舉起裂開的鹽雕:"其他房的人來砸庫房,說要查走私"
李軒忽然嗅到海腥氣,他掰開鹽雕露出裡面的鲛绡。蕭沐瑤抖開鲛绡,西厥文字在月光下泛着磷光:"是軍械圖!"
五更天時,二十匹快馬沖破晨霧。李軒伏在蕭沐瑤身後,看她用鹽晶鑰匙打開江心島的密倉。門開刹那,三百架改良鹽弩泛着寒光,弩機上赫然刻着涼城書院的印記。
"祭酒送的聘禮。"李軒問道,"夫人可喜歡?"
江風卷着鹹澀的水汽掠過相擁的身影,朝陽正從鹽田盡頭升起,将萬千晶粒染成蜜色。蕭沐瑤反手勾住他脖頸:"等收拾完這幫雜碎"
七月流火,蕭家鹽倉的青瓦曬得滾燙。李軒蹲在倉頂擺弄着新制的日晷儀,忽見平兒提着裙擺從月洞門跑來,發間珠钗都歪了半邊。
"姑爺快去前廳!族裡的人把小姐圍了!"
李軒指尖一顫,琉璃晷針在青磚上摔得粉碎。他抄起晾鹽的木耙就往前院沖,遠遠聽見三叔婆尖利的嗓子:"女子掌家本就不吉,如今連祭祖的鹽鼎都裂了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