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低下頭,肩膀微微聳動,仿佛受到了極大的打擊。那副失魂落魄的樣子,任誰看了都會心生不忍。
李若愚心中一軟。
他想起了這位九皇子的身世,母親早逝,體弱多病,在宮中形同透明。如今大病一場,好不容易生出一點向學之心,卻連借幾本最基礎的書都如此艱難。若是傳揚出去,豈不讓人說他文淵閣不近人情,連皇子求學的這點小小願望都不能滿足?
更何況,隻是幾本蒙學讀物,也确實算不上什麼大事。
“殿下誤會了。”李若愚歎了口氣,語氣更加溫和,“規矩是死的,人是活的。既然殿下有此向學之心,老朽自當通融一二。隻是,文淵閣的書籍,不可外借。殿下若想閱讀,可在閣内尋一僻靜處,老朽着人取來便是。不知殿下想看哪些?”
夏宸猛地擡起頭,眼中重新煥發光彩,驚喜道:“真的可以嗎?太好了!太好了!晚輩晚輩想看《論語》、《孟子》還有還有《史記》可以嗎?”
他一口氣報出了幾本在蒙學中略有分量,但仍屬基礎範疇的典籍。這既顯示了他的“求知欲”,又不至于太過突兀。
李若愚點了點頭:“這些倒也使得。隻是《史記》部頭稍大,殿下身體怕是難以一次閱盡。”
“晚輩晚輩可以慢慢看,不着急,不着急。”夏宸連連擺手,一副生怕對方反悔的樣子,“能能讓晚輩看,晚輩已經感激不盡了!”
李若愚看着他這副模樣,心中那最後一絲疑慮也打消了。這位九殿下,看來是真的因為大病一場,性情有所改變,生出了幾分讀書的心思。雖然有些“癡傻”,但也算是一樁好事。
“既如此,殿下便随老朽來吧。”李若愚側過身,做了一個“請”的手勢。
夏宸在福安的攙扶下,亦步亦趨地跟在李若愚身後,終于踏入了這座象征着大夏王朝文化核心的文淵閣。
閣内果然氣派非凡,一排排巨大的紫檀木書架直抵屋頂,上面密密麻麻地擺滿了各種書籍,空氣中彌漫着淡淡的墨香和陳年紙張特有的味道。偶爾可見幾位身着官服的儒雅文士在書架間穿梭,或低頭查閱,或小聲讨論,整個文淵閣都沉浸在一種莊重而甯靜的學術氛圍之中。
李若愚将夏宸引至一處偏僻的閱覽室,室内陳設簡單,隻有一張書案和幾把椅子。
“殿下便在此處閱書吧。老朽這就去為殿下取書。”李若愚吩咐一名小吏看茶,便轉身離去。
夏宸在書案後坐下,心中卻是波瀾起伏。
第一步,成功了!
他不僅進入了文淵閣,還獲得了在此閱書的許可。雖然目前隻能看一些基礎典籍,但這無疑是一個巨大的突破。
他打量着這間閱覽室,目光不着痕迹地掃過四周的書架。這裡的藏書,顯然隻是文淵閣的冰山一角,而且大多是些常見的經史子集。真正核心的秘典,恐怕都收藏在更深、更隐秘的地方。
但他不急。他有的是耐心。
很快,李若愚去而複返,身後跟着一名小吏,捧着幾本厚厚的書籍。正是夏宸點名要的《論語》、《孟子》和幾卷《史記》。
“殿下,書已取來。殿下可在此安心閱讀。若有需要,可随時吩咐外面的小吏。”李若愚交代完畢,便以公務繁忙為由,告辭離去。臨走前,他看了一眼福安提着的那個禮盒,終究還是沒有收。
夏宸知道,這既是文人的清高,也是一種姿态——他李若愚通融,并非為了這點禮物。
待李若愚走後,夏宸拿起一本《論語》,慢慢翻開。福安則安靜地侍立在一旁,大氣也不敢出。
陽光透過窗棂,照在攤開的書頁上,夏宸的臉上露出了與他“病弱”形象截然不同的專注與渴望。
他知道,這隻是一個開始。文淵閣的門,已經為他打開了一條縫隙。他要做的,就是利用這條縫隙,不斷汲取知識,尋找線索,直到找到那把能夠真正改變他命運的鑰匙。
而那本神秘的手抄冊子,以及其中提及的“龍脈氣運”,将是他接下來探索的重中之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