"好個狂妄的書生!"杜明遠拍案而起,眉間那點朱砂痣漲得通紅,"逍遙子爵何等人物,豈是你這"
"杜兄。"崔玉珩藥囊急晃,一把按住他青筋暴起的手腕,泥金折扇"唰"地展開掩住半張臉,低聲道:"且看他如何。"
那張案首傲然環視,将詩箋往案上一拍。紙卷展開,墨迹未幹的《初雪》赫然呈現:
玉屑初飛夜未央,
暗香先破小梅妝。
天公也愛玲珑色,
剪碎瓊瑤滿地霜。
"如何?"張案首負手而立,目光掃過滿堂文士,"臨淵城莫非無人?"
滿座文士頓時嘩然。幾個年輕學子偷眼去瞥角落——逍遙正支着下巴看方清荷剝松子,小丫頭白嫩的手指靈巧地撬開殼仁,一粒粒排在青瓷盤中。
杜明遠見狀,隻得硬着頭皮開口:"張兄此詩确實精妙,不過"
"不過什麼?"張案首冷笑,"若是作不出更好的,直說便是。"
"不過什麼?"張案首冷笑連連,青衫袖口随着他擡手的動作滑落,"若是作不出更好的,直說便是。"
席間落針可聞。杜明遠握緊了手中的青玉筆杆,指節發白,最終頹然搖頭。崔玉珩的泥金折扇停在半空,扇面上"清風徐來"四字此刻顯得格外諷刺。
"崔某"他提筆蘸墨,筆尖懸在宣紙上方良久,一滴墨汁"啪"地落在雪白的紙面上,暈開一片烏雲般的污漬。
"怎麼?莫不是寫不出來?"張案首撫掌大笑,腰間銅錢叮當作響,"若是寫不出來,便早點認輸,莫要浪費大家時間了!哈哈哈——"
笑聲未落,角落裡忽然傳來一聲輕歎。
"梅雪争春未肯降——"
——"
滿堂文士屏息凝神全場鴉雀無聲端着酒壺的小厮僵在樓梯口,壺嘴懸着的酒線将斷未斷,,都在等着逍遙的下文。
"梅須遜雪三分白,雪卻輸梅一段香。"
最後兩句一出,滿堂先是一靜,繼而爆發出震天的喝彩。幾個年輕學子激動得打翻了酒盞,卻渾然不覺。
"妙啊!"杜明遠拍案而起,眉間朱砂痣熠熠生輝,"這哪是作詩,分明是在教做人!"
崔玉珩的泥金折扇"唰"地展開,掩不住嘴角笑意:"張兄,可明白了?"他故意将"明白"二字咬得極重,"世間萬物,各有所長。"
那張案首臉色漲得通紅,手中詩箋被捏得皺皺巴巴。他死死盯着角落裡的逍遙,半晌才擠出一句:"閣下究竟是哪位?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