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顆石子從他指間滑落,滾進草叢。
"若是失敗,死的可不止一個小青。"他擡手遮住眼睛,"我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冷血了?"
逍遙手中的石子一顆接一顆地砸進水裡,仿佛要把所有煩躁都沉入河底。趙冷月靜靜注視着他緊繃的側臉,喉間哽着說不出口的話——在她看來,用一個青樓女子的命換全縣安甯,這本就是最劃算的買賣。
可她終究隻是捏緊了袖中的金絲手帕。身為公主,這種話絕不能出口;作為朋友,更不忍心在這時候說,她知道逍遙很看重人命。
清荷突然拽了拽逍遙的衣袖:"大哥,要是覺得這法子不好,下次不用就是了呀。"
逍遙的手頓在半空。他緩緩轉頭,看着小妹被晚風吹起的碎發下那雙澄澈的眼睛。半晌,他突然伸手揉了揉她的發頂:"我家小妹"聲音有些啞,"說得真好。"
"近朱者赤嘛~"清荷得意地晃着腦袋,發間的銀鈴叮當作響。
趙冷月望着兄妹倆沿河岸遠去的背影,逍遙的衣服下擺沾了草屑,清荷正蹦跳着去夠柳枝。她忽然想起父皇說過的話:"治大國如烹小鮮有時候,最淺顯的道理反而最難參透。"
趙冷月快步追上二人,繡鞋踩在河灘碎石上咯吱作響:"逍遙!"她攔在兄妹倆面前,"你當真不好奇那兇手的動機?"
逍遙随手折了根蘆葦,在指間轉了個圈:"無非是為情所困,在哪個姐兒身上栽了跟頭"蘆葦"啪"地折斷,"最後把天下女子都當成負心人報複——"
"老套。"他将斷葦扔進河裡,看着它被水流卷走,"就像戲文裡唱的負心書生複仇記,沒半點新意。"
趙冷月怔在原地,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:"你你早就猜到了?"
逍遙打了個哈欠,順手從路邊揪了根狗尾巴草叼在嘴裡:"這不顯而易見嗎?"草莖随着他說話上下晃動,"還記得茶樓時我說的?專挑特定女子下手,還非要剝人臉皮——"
他忽然把草莖一折兩段:"這種變态行徑,不是受過情傷,就是腦子有病。"夕陽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長,"那兇手蟄伏多年才作案,擺明是在等某個契機"
清荷突然插嘴:"比如發現負心人嫁人了?"
"聰明!"逍遙彈了下小妹的額頭。
暮色中,最後一隻白鹭掠過水面,叼走了那條始終沒能被逍遙扔出的石子。
清荷歪着頭,辮梢的銀鈴叮當作響:"大哥,心也會生病嗎?"
"當然會。"逍遙蹲下身,視線與小妹齊平,"就像"他随手撿起地上一片枯葉,輕輕一撚就碎了,"有些孩子從小被關在黑屋子裡,長大後就會把别人也關進去。"枯葉碎屑從指間簌簌落下,"還有的人"
他忽然瞥見不遠處一株被蟲蛀空的老樹,樹幹上扭曲的疤痕像極了兇手臉上的刀疤:"原本滿樹繁花,被風雨打折了枝幹,就再也開不出好花了。"
"心理生病?"趙冷月無意識地重複着這個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