賈環反問,“誰去廚房取飯?誰去替我跑腿?難道要姨娘親自動手嗎?到時候,太太那邊知道了,是誇姨娘慈母心腸,還是罵姨娘沒有規矩,連個下人都管不好,隻會撒潑?”
一連串的問話,讓趙姨娘徹底愣住了。
她張了張嘴,卻發現自己一句也反駁不出來。
是啊,打死一個奴才簡單,可後續的麻煩呢?
王夫人那邊本就看她不順眼,要是再抓住這個把柄,指不定怎麼磋磨她們母子。
她有些茫然地看着賈環,感覺眼前的兒子,似乎有些陌生。
以前的環哥兒,隻會哭着跟她說“娘,他欺負我”
,何曾有過這般條理清晰的分析?
“那那你說怎麼辦?難道就這麼算了?我可咽不下這口氣!”
趙姨娘的氣勢弱了下來,竟下意識地開始征求兒子的意見。
“自然不能就這麼算了。”
賈環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,他看了一眼抖成一團的錢槐,緩緩道,“殺雞,是為了儆猴。雞殺了,猴也吓住了,這雞的用處,才剛剛開始。”
“殺雞儆猴?”
趙姨娘顯然沒聽懂這句深奧的比喻,隻是怔怔地看着他。
賈環不再理會她,轉而對錢槐道:“從今天起,你每日的差事有三件。”
錢槐立刻挺直了背脊,像聽候聖旨一樣,恭敬地應道:“請三爺吩咐!”
“第一,我每日的飯食、湯藥,你必須親自去廚房盯着,從出鍋到我嘴邊,不許假手于人。份例是什麼标準,就得是什麼标準,少一分一毫,我拿你是問。”
“奴才遵命!”
“第二,把我這院裡院外,給我打掃幹淨。從前有多腌臢,往後就得有多整潔。我不希望再聞到除了藥味和書墨味之外的任何雜味。”
“奴才遵命!”
“第三,”
賈環的聲音頓了頓,眼神變得幽深起來,“從今天起,你就是我的眼睛和耳朵。府裡上下,誰說了什麼,誰做了什麼,尤其是怡紅院和太太那邊,有什麼風吹草動,你聽到的,看到的,都要一五一十地回報給我。做得好了,你克扣的那些東西,我可以既往不咎。若是做得不好,或者敢有半句假話”
他沒有說下去,但那冰冷的眼神,已經說明了一切。
錢槐心頭一凜,随即湧起一股劫後餘生的狂喜。
他明白,主子這是要用他了!
隻要把差事辦好,這條命就算保住了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