至于被他偷走的算法,他第一次在王七月口中得知還是兩年前,那會兩人剛剛好上,他對她食髓知味,欲罷不能,于是那天剛剛下班,他就迫不及待的向她的實驗室走去,結果發現她卻趴在辦公桌上睡着了,前面電腦屏幕裡就是腦中卒篩選的第一版算法。
白大褂下露出的手臂淤青,是他前一晚恩愛的時候,無意識掐出來的。
他本該叫醒她,讓她跟着他回家的,可他卻鬼使神差地站在一旁沒動,隻是靜靜地看着她的睡顔。
直到她不安的變換睡姿,他才意識到她不舒服,偷偷将自己的手指輕輕觸碰她的額頭,果然發燒了,或許是出于前一晚玩得太兇的愧疚,或者出于其他未知的情緒,他把自己的外套脫下蓋在她的肩上,卻不料将她驚醒。
他看見她的表情在看清他的一刹那就從迷茫變得驚喜,“你怎麼來了?”
之後她便乖乖的跟在他的身後,回了他的家。
“李博士将會暫時接替原許棠的項目,直到找到合适的負責人”
“先到這裡吧,後面你們自行安排或者找我爸彙報吧,我也要回研究院了。”關閉手機屏幕展示的王七月熟睡的側臉照片,薛浩雪直接打斷人事經理的彙報,起身離開了,隻留下一頭霧水的高管們。
回到研究院之後,薛浩雪沒有第一時間回自己的辦公室,而是不由自主的向神經傳感實驗室走去,實驗室内此時空無一人,原本王七月的辦公桌上,除了還放着一盆她從垃圾桶撿回來的綠蘿外,已經找不到王七月存在的痕迹了,就像那晚透過衛生院的玻璃,王七月明明看見了他的車子,卻依然将頭轉回去對他視而不見一樣。
想到這,薛浩雪的胃部傳來許久不見的絞痛,之前在王七月的監督下,他每天都按時吃飯,葷素合理搭配,已經差不多一年沒痛過了。
這是他傷害和趕走王七月的報應吧,薛浩雪暗暗地想着,卻被法務部經理發來的信息打斷,上面是許棠的道歉視頻,屏幕上的許棠滿臉愧疚,聲音帶着隐隐的哭腔,以前隻要許棠這樣,就算她要天上的星星,薛浩雪也會把它給摘下來送給許棠,但是現在他卻對此深惡痛絕。
“是我調換參數陷害王醫生”視頻裡的聲音不斷傳來,他不斷想起上次直播的最後一個畫面,穿着手術費的王七月滿臉痛苦的站在那,不知所措。
就在許棠說完最後一個字後,薛浩雪隻覺得喉間湧上血腥味,随即便人事不知的暈倒在走廊裡。
“七月,别走!”
薛浩雪再次睜開眼的時候,看到的是熟悉的卧室,四周空無一人,而剛才和自己在玄關處吻别的王七月隻是自己的一場夢罷了。
這一次,他終于認清了自己對王七月的心意,也許早在兩年前那個醉酒的夜晚,他接納王七月的時候,就愛上他了,隻是那時他被仇恨還有許棠青梅竹馬的故事裡被蒙蔽了。
想到這,他再也不想等了,直接驅車開往一百多公裡外的鄉鎮衛生院。
21
看着車窗外斑駁的牆皮,這是25年後,薛浩雪再一次踏足這個曾經讓自己和父親傷心的地方。
他熄了火,指尖無意識的敲打在方向盤上,目光透過車窗望向旁邊這棟灰白色的三層小樓,還在思考,見到王七月後,第一句該說什麼。
從正門進去,裡邊比外面更加簡陋,走廊的牆皮大片大片的剝落,甚至有個别地方露出來底層的紅磚,斑駁的木頭長椅上,還有不少等着看病的老人孩子。
薛浩雪無助的站在大廳的挂号處,視線從來往的每一個穿白大褂的身影掃過,最後終于在輸液室門口看到了那個找尋的身影。
許久未見的某人,此時正彎腰給一位老人紮針,過肩得長發已經被齊耳短發取代,劉海随意的别在耳後,口罩上方露出一雙平靜的充滿朝氣的眼睛。
她穩穩地捏着針頭,一邊輕聲的說着什麼惹得老人哈哈大笑起來,一邊快準狠的沖着老人顫顫巍巍的手背青筋紮下去。
薛浩雪喉結滾動,現在的她還是之前一樣,不管是調試儀器還是整理數據的時候,還有兩人獨處時,她都是這樣的神情,專注得仿佛世界隻剩下眼前這一件事。
“下一位!”護士的喊聲打斷了他的恍惚,王七月起身将手裡的針具交給護士,擡頭等待下一位患者,目光與他有短暫的對接,但很快就被移開,仿佛此時的薛浩雪在王七月的眼中跟其他人一樣,沒有什麼特殊。
她轉身去幫忙不過來的護士去藥房時,剛好從薛浩雪前面路過,“七月。”他下意識的抓住了她的手腕。
手心裡,她的皮膚一如既往的冰冷,脈搏在他掌心下急促地跳了一下,随後又恢複了平靜。
“請松手,看病先挂号。”她沒看他,聲音像是在對待一個無理取鬧的病患,冷靜,平淡,“不要影響排隊的病患。”
走廊裡的其他人開始竊竊私語,似是在議論他的不理智行為,讓他覺得窘迫,隻好将手松開。
看着她利落地給下一個孩子量體溫,動作娴熟得像是從未離開過門診。三個小時過去,人潮漸漸散去,王七月終于摘下口罩,拎着水杯走向後院,準備休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