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那時候，我母親查出來腎衰竭，晚期。醫生說，想活命，就得換腎，手術費、後續治療費，加起來要一大筆錢。”
“我一個副科，一個月工資五六千，家裡沒什麼積蓄。那筆錢對我來說，就是個天文數字。”
梁志遠臉上的玩笑表情慢慢收斂了。
他意識到，沙衛國說的，可能是真的。
“那時候，張谷找到了我。”
張谷！
梁志遠心裡咯噔一下，身體不自覺地坐直了。
“他當時還是縣局的副局長，他說，他願意幫我出這筆錢。”
沙衛國看着自己的手，“不僅給錢，他還承諾，一年之内，讓我提正科。”
“我對正科不感興趣。但是我父親很早就死了，我媽一個人把我拉扯大，吃了一輩子苦。”
“我不可能眼睜睜看着她死。”
辦公室裡陷入了沉默。梁志遠沒有說話，他起身把窗子關上！
沙衛國沒有理會他繼續開口，“我收了錢，我媽做了手術。”
“一年以後，我被平調到太和鎮，又過了兩年，我當上了鎮長。”
“一切都像張谷說的那樣。”
沙衛國擡起頭，直視着梁志遠的眼睛。
“直到我做了鎮長，他們才告訴我，文箐村後山那片報備的煤礦，根本不是重點。”
“重點是，那煤礦下面，伴生着一座儲量不小的金礦！
沙衛國的聲音帶着一絲自嘲。
“張谷告訴我，給我母親治病的那筆錢，就是從這個礦裡來的。”
“他說，從我收下那筆錢開始，我就跟他們是一條船上的人了。”
“他要我跟邱強合作，利用我的職權，在所有上報的文件裡，把金礦的事情瞞下來，然後，讓他們的人，偷偷地開采。”
梁志遠沒有表現出任何震驚，他隻是靜靜地看着沙衛國，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。
這種平靜，比任何憤怒的質問都更讓人心頭發毛。
金礦、張谷、邱強這些碎片化的信息在梁志遠的腦海中迅速拼接，形成了一張籠罩在整個太和上空的、巨大的、黑色的網。
許久，梁志遠才緩緩開口，“我們昨天一次去文箐村後山，在地上撿到的那塊石頭”
沙衛國擡起頭，布滿血絲的眼睛裡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，有驚訝，也有釋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