沙衛國擡起頭，布滿血絲的眼睛裡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，有驚訝，也有釋然。
他點了點頭。“是我放的。”
“我害怕你查出所有事情，我想給自己留一條後路！”
“我想要戴罪立功，我想減輕法律對我制裁！”
梁志遠重新坐回椅子上，端起那杯已經涼透的茶，卻沒有喝。
這麼巨大信息差，他有些難以接受！
過了許久，沙衛國再次開口，“志遠，我從你身上，看到了我年輕時候的樣子。”
他的聲音很低，帶着一種追憶往昔的怅然。
“那時候，我也像你一樣，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愣頭青。覺得隻要心裡有正義，就沒有辦不成的事，沒有扳不倒的人。”
“我覺得自己能扛起一片天。”
“直到我媽躺在病床上，醫生告訴我，要麼準備幾十萬，要麼準備後事。”
“那一刻，我扛不住了。我所謂的天，塌了。”
“我選擇了錢，選擇了讓我媽活下去。從我收下張谷那筆錢開始，以前那個沙衛國，就已經死了。”
“這些年，我當着鎮長，人模狗樣，可我自己清楚，我就是一條被他們牽着線的狗。”
“我把希望寄托在你身上，算是一種贖罪吧。”
“贖我當年丢掉的骨氣，也贖我這六年來犯下的罪。”
沙衛國說完，把手機擺了出來。
那是昨晚他和邱強所有的對話内容！
“志遠，那死的二十多個人也有母親，是時候給他們家人一個公道和真相了！”
梁志遠看着他，心裡五味雜陳。
他終于明白了沙衛國全部的動機。
這不是一個簡單的腐敗官員的自白，這是一個曾經擁有理想，卻被現實壓垮的男人，在絕望中點燃的最後一根火柴。
他想用這微弱的光給自己照亮一條走下去的路！
也想用這火，燒掉自己身上的枷鎖。
梁志遠站起身，走到辦公桌前，拿起了桌上的電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