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終究是沒死。
他們永遠不會知道,那具被匆匆焚化的屍體,不過是個獄中病死的無名女囚。
醒來時,我已經到了江南,青瓦上雨聲淅瀝。
醫女顫抖的手正将銀針從我腕間取下,淚珠砸在我手背上:“小姐可算醒了,這假死藥傷元氣,您昏睡了整整半個月。”
我望着窗外被雨水洗得發亮的芭蕉葉,恍惚又回到那個血色的夜晚。
老參将帶着死士翻進偏院時,我的裙擺早已被鮮血浸透。
他們撬開我咬緊的牙關,塞進那顆能讓人氣息全無的藥丸,造成我假死的現象,過了明路後,才用死囚将我調換。
來到江南整整一個月後,我才勉強能扶着窗棂站立。
銅鏡裡映出的人影消瘦得可怕,可終究……活下來了。
原本離開将軍府的時候,我想就這樣帶着未出世的孩子悄悄離開也好。
可他們連這點生機都不肯給。
指尖無意識地撫過平坦的小腹,那裡本該有個溫暖的小生命。
恨意如附骨之疽,日夜啃噬着我的理智。
每當我閉上眼,就能看見那根木棍落下時,小女孩天真爛漫的笑臉和那滿地的鮮血。
憑什麼?
憑什麼他們能踩着我的孩子的屍骨,安然享受天倫之樂?
“去查。”我聽見自己嘶啞的聲音,“我要知道長公主和裴甯這些年都做了什麼。”
我喚來父親當年的老參将,将查探之事細細交代。
雖然父親膝下無子,在軍中人走茶涼,但這些跟随他征戰多年的老将士們,始終把我當作自家女兒般愛護。
“小姐放心,”老參将抱拳行禮,花白的胡須微微顫動,“老将軍在世時對我們極好,咱們這些老骨頭在塞外經營多年,查這點事易如反掌。”
我望着他布滿風霜的面容,想起父親生前常說的話。
這些老兵油子,在邊關的眼線最是可靠,沒有什麼是他們打聽不出來的。
當年父親與裴甯父親并肩作戰時,曾在西域各處埋下無數暗樁,如今倒成了我最好的助力。
老參将的動作比我想象的還要快。
不到三日,他就帶着一疊密報站在了我的床前。
那雙布滿老繭的手将文書遞給我時,我分明看到他眼中翻湧的怒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