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的眼睛閉着,睫毛稀疏,像蝶翼停駐,卻再也不會扇動。
她瘦得脫了形,被子下的身體單薄得像一片羽毛,仿佛輕輕一碰就會飄走。
心裡像被什麼東西堵住了,悶得發疼。
不是撕心裂肺的痛,是鈍鈍的,帶着漫長時光沉澱下來的無力和無助。
走出療養院,陸浮川沒有上車。
他站在車頭,突然全身洩力地倚靠車頭。
藍色外賣工裝褲瞬間染上灰塵。
他不管不顧,就那麼半坐半靠在車頭,長腿屈起,腳跟着地,鞋跟蹭着柏油路面,磨出細碎的聲響,像他心裡翻湧的情緒,沒個落腳處。
路燈的光從他背後漫過來,把他的影子釘在車身上,又瘦又長,抖都不抖一下。
他仰着頭,喉結滾了滾,視線卻沒焦點,就那麼散散地落在遠處的霓虹裡,那些光明明滅滅,映在他眼裡,倒像是浸了水的碎玻璃,亮得發澀。
“我媽不生下我就好了。”
聲音低得像被風刮過的紙片,飄在空氣裡,沒等落地就散了。
他擡手抹了把臉,随手摘掉眼鏡,a市夜景模糊的同時,眼眶熱到滾燙。
“她為了生下我才躺那的。”
眼鏡滑落在地,他揉了揉眉頭,嘴角苦笑,出口帶了點氣音,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,“你說這叫什麼事兒啊我的生日,成了她的遇難日。”
城市的喧嚣隻剩下遠處的燈紅酒綠,療養院外的夜是被聲音撐起來的。
蟲鳴鳥叫。
風從樹縫裡鑽過去,葉尖兒“沙沙”地響。
哽咽聲被風吹散了。
他就那麼靠着,後背抵着冰涼的車身,像塊被遺棄在路邊的石頭。
連悲傷都透着股沉甸甸的鈍勁兒,砸在心裡,疼得發悶,卻喊不出聲。
阮星月站在後面,遲遲沒有上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