回去的路上,她繞道去了趟藥鋪,想看看能不能幫周翠花換些藥材。藥鋪門口排着長隊,都是等着看病的窮人。林小草驚訝地發現,周翠花居然坐在角落裡,正在給一個婦人把脈!
"氣血兩虛。"周翠花的聲音清晰地傳來,"用四物湯加黃芪,三碗水煎成一碗早晚喝三天。"
藥鋪老闆在一旁抓藥,态度恭敬:"周婆婆,您看這味黃連加多少合适?"
林小草躲在人群中,看着周翠花從容不迫地指點。陽光透過窗棂,照在周翠花花白的頭發上,像是給她鍍了一層銀邊。那一刻,周翠花不再是那個逃荒的老婦人,而是一個真正的醫者,威嚴而慈悲。
等病人散去,林小草才悄悄上前:"奶奶"
周翠花看到她,眼中閃過一絲驚訝,随即恢複平靜:"怎麼來了?"
"剛剛有個麻子臉"林小草把遭遇說了。
周翠花的臉色變得嚴峻:"以後别一個人去人少的地方。"她從藥鋪櫃台下拿出一個小布袋,"給,這是今天的酬勞。"
布袋裡是幾枚銅錢和一些藥材。林小草驚訝地看着周翠花:"您您在這坐診?"
"幫幫忙而已。"周翠花輕描淡寫地說,"王掌櫃眼神不好,抓藥常出錯。"
回家的路上,周翠花告訴林小草,這家藥鋪的老闆是她父親當年的學徒的徒弟,算起來是她的師侄。雖然素未謀面,但一聽說她是"周神醫"的女兒,立刻恭敬有加。
"所以您才帶我們來石門莊?"林小草恍然大悟。
周翠花點點頭:"人脈也是活路的一種。"
接下來的日子,林家形成了新的生活模式:白天,林小草扮成"小林哥"在城裡各處打探清水河和壯丁的消息;周翠花則去藥鋪坐診,既賺些微薄的診金,也借機向來自各地的病人打聽北方的情況;陳秀紅在身體稍好時照顧小滿,做些縫補活計貼補家用。
林小草逐漸摸清了石門莊的情況。清水河在石門莊以北約二百裡,是條經常泛濫的大河。今年夏天洪水沖毀了幾處堤壩,朝廷征調了上萬民夫搶修。條件極其艱苦,據說每天都有死人被擡出來。
每次聽到這些消息,林小草都既害怕又慶幸——害怕父親已經遭遇不測,慶幸至少有了明确的方向。
一天傍晚,林小草從碼頭回來,帶回一個重要消息:三天後将有一批藥材運往清水河營地!
"我們可以跟着商隊去!"她興奮地對周翠花說。
周翠花卻搖搖頭:"太危險。你娘的身子經不起折騰,小滿也太小。"
"那那我自己去!"林小草脫口而出。
"胡鬧!"周翠花罕見地發了火,"你一個小丫頭片子,去那種地方?知道那裡什麼樣嗎?"
林小草倔強地抿着嘴:"可爹"
"我去。"周翠花平靜下來,"你留在石門莊照顧娘和小滿。"
林小草瞪大眼睛:"不行!您年紀大了,而且"
"而且什麼?"周翠花冷笑,"而且該死在逃荒路上了?"她摸了摸孫女的短發,"放心,老婆子我的命硬着呢。"
當晚,陳秀紅得知這個決定後,病又加重了,高燒不退。周翠花用銀針為她退熱,守了一整夜。林小草抱着小滿,聽着母親在夢中的呓語和祖母低沉的安撫,久久無法入睡。
小滿出奇地安靜,小手緊握着姐姐的手指,大眼睛在黑暗中閃閃發亮,仿佛能看透一切。
三天後,周翠花将随商隊北上尋找林大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