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小草挽着母親的胳膊,聽她和幾個同路的婦人約好明天一起去河邊洗衣。
"大山家的,東山那片荠菜正嫩,後兒個咱們去摘些?"張嬸子熱絡地問。
陳秀紅笑着點頭:"好啊,正好包頓餃子。我家還有點面粉"
周翠花和林大山走在後面,老太太的手腳似乎好了許多,雖然抱着小滿,但步伐比往常輕快許多。"栓子來信說,柳枝的肚子很大了,估計開春就生。"林大山低聲告訴母親。
"好事。"周翠花點點頭,"你下次去镖局,帶點我配的養胎藥去。"
夜幕降臨,林家小院裡飄出飯菜的香氣——雖然剛吃過宴席,但忙活一天,肚子又餓了。陳秀紅熱了早上的剩粥,又炒了盤青菜,一家人圍坐在一起,回味今天的喜事。
"趙家真大方,肉都給大塊的。"林大山夾了筷子青菜,"就是酒太烈,我現在還頭暈。"
"你那是喝得太急!"陳秀紅嗔怪道,"村長敬酒你就幹,趙鐵匠敬酒你又幹,能不醉嗎?"
林小草幫祖母揉着膝蓋,突然說:"今天李嬸問我,能不能教她閨女認幾個字,說是将來嫁人了不受欺負。"
"你答應了?"周翠花問。
"我說得問鄭掌櫃。"林小草吐了吐舌頭,"學徒期間不能私自收徒的。"
周翠花贊許地點頭:"是該這樣。不過"她若有所思,"等你在鎮上站穩腳跟,倒是可以開個女學堂。女子識字明理,總是好的。"
這個晚上,林家人聊到很晚。計劃着開春後多租一畝地,盤算着蓋新房要多少木料,憧憬着小草學成歸來開醫館平凡而踏實的夢想,像一顆顆種子,在這冬夜裡悄然生根。
第二天一早,陳秀紅果然和村裡的婦人們相約去河邊洗衣。鑿冰聲、棒槌聲、說笑聲在清水河畔回蕩,驚起了幾隻水鳥。林小草趴在窗口看着這一幕,嘴角不自覺地上揚。母親終于有了能說知心話的夥伴,不再隻是圍着竈台轉的家庭主婦了。
午飯後,幾個姑娘結伴來找林小草,說是請她看看臉上的痘痘。周翠花識趣地去了裡屋,把外間讓給年輕人。姑娘們叽叽喳喳,像一群歡快的小麻雀,話題從痘痘跳到胭脂水粉,又跳到鎮上最新的發飾。
"小草,你懂得真多!"村長的女兒小翠羨慕地說,"下次去鎮上,能帶我一起嗎?"
林小草欣然答應。她忽然意識到,自己也有了同齡的朋友,不再隻是藥鋪和家兩點一線的學徒了。
日子如清水河般靜靜流淌,轉眼到了年關。林家的小院裡飄出炸丸子的香氣,屋檐下挂起了自制的臘肉,門上貼了嶄新的春聯——是林小草寫的,字迹雖稚嫩但工整。
除夕夜,全家人圍坐在熱炕上守歲。小滿撐不住先睡了,嘴角還沾着糖瓜的渣子。林大山說起镖局的見聞,陳秀紅念叨着來年的打算,周翠花則回憶着老家的年俗。
"對了,"林大山突然壓低聲音,"我在府城聽到個消息,說朝廷要在各縣設醫官,選拔民間良醫。小草要是學成了,說不定能"
林小草心頭一跳。醫官可是有俸祿的,若幸運的話還能進太醫院修習。但轉念一想,自己連女子身份都藏着掖着,哪敢想這等好事?
周翠花卻若有所思:"事在人為。咱們小草聰明,又有鄭掌櫃栽培,将來"
新年的鐘聲在遠處響起,爆竹聲此起彼伏。林小草站在院中,望着滿天繁星,許下了新年願望:希望家人平安,希望學有所成,希望清柳村的日子越過越好