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55章(第1頁)

顧镖頭馬上讓人停下腳步,叫小李和張水去探探路,想看看前方是什麼人。還沒等他們有所動作,前方的人突然動了,朝着他們跑來。

幾個蒙面劫匪從廟裡沖出來,嚷嚷着要"留下買路财",林大山雙手死死攥着腰刀,後背緊貼镖車,耳邊充斥着金屬碰撞與喊殺聲。

劫匪竄出時,他幾乎來不及反應,全靠顧镖頭一聲暴喝才沒被第劫匪砍中。

"大山!守貨!"顧镖頭的刀已經出鞘,與兩名劫匪戰作一團,"其他人跟我上!"

林大山咽了口唾沫,強迫自己守在镖車旁。入行半年年,這是他第一次真正面對劫镖。汗水順着眉骨滑入眼睛,刺得生疼,他卻不敢擡手去擦——前方三步外,趟子手小李正與一個持斧大漢纏鬥,稍有不慎就會波及镖車。

"啊——"一聲慘叫傳來,林大山扭頭看見镖師老張被砍中大腿,鮮血噴濺在路邊的野花上。他想沖過去幫忙,又記起顧镖頭的命令,雙腳像生了根般釘在原地。

"穩住陣型!别散開!"顧镖頭的聲音在混戰中異常清晰。老镖頭一柄單刀舞得水潑不進,轉眼就放倒一名劫匪。

戰鬥結束得比預想快。劫匪見讨不到便宜,一聲呼哨撤入林中,隻留下滿地狼藉和斑駁血迹。林大山這才發現自己的腿抖得厲害,腰刀不知何時已經出鞘,刀刃在陽光下泛着冷光。

"都沒事吧?"顧镖頭喘着粗氣檢視衆人,看到老張的傷腿時眉頭緊鎖,"水哥,金瘡藥!"

林大山終于能動彈了,他跌跌撞撞跑到老張身邊,幫忙按住汩汩冒血的傷口。老張臉色慘白,卻還強撐着笑:"沒、沒事沒傷到骨頭"

"閉嘴吧你!"顧镖頭罵着,手上動作卻輕柔得很,"大山,檢查貨物。"

镖車上的鐵匣完好無損,三道銅鎖紋絲未動,隻是最外面那把被刀鋒擦出一道白痕。林大山仔細檢查完,沖顧镖頭點點頭。

"最近的鎮子還有二十裡。"顧镖頭看着逐漸西沉的日頭,咬牙背起老張,"輪流背着走,務必在天黑前趕到!"

林大山主動接過老張的包袱,沉甸甸的壓得肩頭一沉。他回頭看了眼染血的官道,幾朵野花在風中搖曳,像是為這場突如其來的厮殺做着無聲的祭奠。

第五日·青陽鎮客棧

"再歇一天。"顧镖頭把玩着茶碗宣布,"老張的傷不能急着趕路。"

衆人沒有異議。這五日來,老張的傷口雖然結了痂,但行走仍不利索。更麻煩的是,自從遇襲那日起,顧镖頭就像變了個人——夜間親自守夜,白天則每隔一個時辰就要檢查一次鐵匣,連吃飯都要坐在镖車旁。

"镖頭,"林大山趁着獨處時小聲問,"這趟镖是不是有什麼特别?"

顧镖頭擦刀的手頓了頓:"怎麼這麼問?"

"就是覺得"林大山斟酌着詞句,"您對這匣子,比往常上心。"

燭光下,顧镖頭的眼睛深得像兩口古井:"大山,你入行晚,有些規矩不懂。镖行最忌諱兩件事——問貨的來路,問貨的去處。"他收刀入鞘,發出"铮"的一聲輕響,"記住,平安送到就是功德圓滿。"

林大山知趣地不再追問,但心裡那團疑雲卻越積越厚。尤其當夜半醒來,看見顧镖頭獨自站在月光下,手指輕輕撫過鐵匣上的刀痕時,那種違和感更加強烈。

一個半月後·運城趙府

"顧镖頭果然守信!"趙府管家笑吟吟地迎出來,山羊須随着說話一翹一翹,"老爺剛還念叨呢。"

林大山活動着酸痛的肩頸,看着顧镖頭與管家交接鐵匣。整整四十六天的跋涉,除了第三日那場驚魂,竟出奇地順利。此刻鐵匣安然送達,三十兩白銀即将到手,連老張的腿傷都好利索了。

管家驗過鎖具完好,三把鑰匙依次轉動,掀開匣蓋看了眼就合上了。林大山伸長脖子也隻瞥見一抹暗紅色,像是綢緞的光澤。

"諸位辛苦了。"管家拍拍手,小厮端上個紅木托盤,上面整齊碼着銀錠,"酒菜已備好,客房也收拾幹淨了,請随我來。"

熱水沐浴,新衣加身,再圍坐八仙桌享用黃河大鯉魚,林大山幾乎要忘記旅途的艱辛。席間管家頻頻勸酒,連向來克制的顧镖頭都多喝了兩杯,黝黑的臉膛泛着紅光。

"明日辰時回程?"老張嚼着燒雞問,"聽說近來官道太平,咱們能輕松些。"

顧镖頭正要答話,管家突然匆匆進來,俯身在他耳邊低語。林大山看見镖頭的眉頭微不可察地皺了一下,随即恢複正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