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70章(第1頁)

夜深了,林小草催促陳秀紅趕緊回去睡覺。林小草給陳秀紅端來洗腳水,讓陳秀紅泡泡腳,這段時間她照顧家裡又要顧着地裡,實屬辛苦。

泡完腳,林小草也自己洗了洗腳,回到陳秀紅和小滿身邊躺着。她摸了摸小滿熟睡的臉龐,借着月光看妹妹肉嘟嘟的小臉,真心歡喜——逃荒後面黃肌瘦的臉終于又有些白嫩起來了。

月光透過窗紙,在泥地上投下模糊的光斑。林小草數到第三百隻羊時,終于輕手輕腳地掀開被子。身旁的小滿咂了咂嘴,在夢中抱住她的胳膊不放。

"乖"林小草輕輕掰開妹妹的手指,把布偶塞進她懷裡代替自己。陳秀紅在床那頭發出均勻的呼吸聲,周翠花則睡在靠窗的矮榻上——老太太睡前喝了安神湯,此刻睡得正沉。

光腳踩在冰涼的地面上,林小草打了個寒顫。她摸黑套上外衣,從門縫擠出去時,木門發出輕微的"吱呀"聲。院裡的老榆樹沙沙作響,像是在給她打掩護。

房間裡的油燈還亮着——睡前她特意添足了燈油。推門進去,撲面而來的是血腥味混着雪蟾膏的苦澀氣息。林大山和胡栓子并排躺在炕上,一個仰面打鼾,一個側卧皺眉。

林小草先摸了摸父親的額頭。溫度正常,但肋間的繃帶有些滲血。她小心揭開紗布,借着燈光檢查傷口——還好,隻是翻身時蹭破了剛結的薄痂。重新上藥包紮時,林大山在夢中悶哼一聲,吓得她立刻停手。

"死不了"胡栓子突然出聲,聲音沙啞得像砂紙摩擦,"你爹命硬着呢"

林小草轉身,發現胡栓子臉色潮紅,額頭滾燙。她趕緊浸濕帕子敷在他頭上,又掀開被子查看肩傷——果然發燒了,傷口邊緣泛着不祥的粉白色。

"别聲張"胡栓子虛弱地抓住她的手腕,"别吓着大家"

林小草點點頭,輕車熟路地從藥箱取出黃花蒿酒。這是祖母教的土方子,退燒最靈。當藥酒擦在胡栓子腋下時,壯漢疼得肌肉繃緊,卻咬緊牙關沒出聲。

"栓子叔,您忍忍。"林小草小聲安慰,"這藥見效快"

處理完傷口,她又檢查了二人的湯藥是否溫在竈上,水囊是否灌滿。最後搬來矮凳坐在兩床之間,打算守到天亮。夜風從門縫鑽進來,吹得油燈忽明忽暗。困意如潮水般湧來,她的眼皮越來越沉

"小草?小草!"

有人輕輕拍她的臉。林小草猛地驚醒,發現自己竟蜷在矮凳上睡着了,脖子扭得生疼。陳秀紅提着油燈站在面前,晨光已經透過窗紙染白了半個屋子。

“娘,什麼時辰了…”小草黏黏糊糊的問陳秀紅。“快寅時了,快起來回屋睡去。"母親把她拉起來,"這兒有我。"

林小草搖頭:"胡叔半夜發燒了,我得"

"我會換帕子。"陳秀紅不由分說地把她往外推,"你祖母也醒了,正熬藥呢。快去睡會兒,瞧這眼圈黑的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