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22章(第1頁)

視角轉換到小草這邊,在連續兩天的收割後,林家的稻谷終于收完了。第三天,林小草就和陳秀紅還有胡栓子一起把稻谷粒打出來,他們特意借了村長家的打米桶,從天亮打到天黑。

最後,林小草跪坐在田邊上,稻穗從她手中滑落,松松垮垮的散落在松軟的泥土上。她的指尖已經麻木到感覺不到疼痛,掌心磨出的水泡早已破裂,混合着泥土和稻殼的碎屑,在手掌上結成了一層厚厚的痂。

"終于打完了"她喃喃自語,聲音嘶啞得幾乎聽不清。

不遠處,陳秀紅正彎腰将最後一袋稻谷紮好。她的動作明顯遲緩了許多,紮繩的手指在微微發抖。林大山拄着拐杖站在田埂上,臉上帶着欣慰的笑容,但眉宇間的疲憊怎麼也掩飾不住。

小滿早就累得在田邊睡着了,小小的身體蜷縮在一堆稻草上,像隻精疲力盡的小貓。周翠花坐在孫女身邊,用草帽輕輕為她扇着風,渾濁的眼睛裡滿是心疼。

到了要回回春堂的日子,天還沒亮,林小草就被渾身的酸痛驚醒了。她試着動了動胳膊,頓時倒吸一口涼氣——肩膀像是被千斤巨石壓過,連擡手的力氣都沒有。腰背更是疼得像斷成了兩截,稍微翻身都能讓她眼前發黑。

"不能不能耽誤"她咬着牙,用胳膊肘支撐着爬起來。

窗外還是一片漆黑,連公雞都沒開始打鳴。林小草摸索着穿上衣服,手指僵硬得不聽使喚,系帶子就花了平時三倍的時間。她本想打盆水擦擦臉,可水桶沉得像是灌了鉛,她試了兩次都沒能提起來。

竈房裡靜悄悄的,連一向起得最早的陳秀紅都不見蹤影——母親昨天累得連晚飯都沒吃就睡下了。林小草輕手輕腳地摸出兩個冷馍馍塞進包袱,又灌了一竹筒涼水。

她拿上包袱,包袱裡裝着母親熬夜趕制的新草鞋,鞋底特意加厚了一層,走起路來軟和不少。還有祖母周翠花曬的幾包常見草藥:柴胡、黃芩、車前草,都用油紙包得整整齊齊,讓她順便帶到藥鋪賣幾個銅闆。

回房間看小滿時,她還在熟睡。小丫頭臉蛋紅撲撲的,嘴角還挂着甜甜的笑,手裡緊緊攥着上次王二狗給她編的草螞蚱。林小草輕手輕腳地摸了摸妹妹的額頭,又給她掖了掖被角,這才悄悄掩上門離開。

推開院門時,她回頭望了一眼。整個林家小院沉浸在靜谧的黑暗中,連聲犬吠都沒有。隻有東邊的天際微微泛起一絲魚肚白,提醒她時間已經不早了。

通往鎮上的小路在黎明前顯得格外漫長。林小草走得很慢,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。她的雙腿沉得像灌了鉛,腰背的酸痛讓她不得不時不時停下來,扶着路邊的樹喘息。

路過村口的小溪時,她跪在岸邊,将整個臉埋進冰涼的水中。刺骨的寒意讓她打了個激靈,總算清醒了幾分。水中倒映出的那張臉讓她吓了一跳——眼下挂着兩個明顯的黑眼圈,嘴唇幹裂得滲出了血絲。

"不行要遲到了"她對着水中的自己說,聲音嘶啞得不成樣子。

太陽漸漸升起,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長。路過一片玉米地時,幾隻早起的麻雀被她驚動,"撲棱棱"地飛向天空。這平常再熟悉不過的景象,今日看來卻格外鮮活——或許是因為疲憊讓感官變得異常敏感。

回春堂的後院小門已經開了,這在往常是從未有過的。林小草心頭一緊,加快腳步走進去,正撞見王二狗在井邊打水。

"小草!"王二狗的大嗓門立刻響徹院子,"你家稻子收完了?"他放下水桶,三步并作兩步跑過來,上下打量着她,"你臉色怎麼這麼差?"

林小草勉強笑了笑:"累的。"她剛想解釋,周清荷已經從藥房探出頭來。

"正好回來了。"周清荷的月白衣衫上沾着幾點新鮮的藥漬,顯然是剛搗完藥,"李大夫今早要考校我們脈訣,鄭掌櫃已經去請他了。"

林小草的心猛地沉了下去。這三日回家收稻,她累得倒頭就睡,哪還有精力溫習醫書?掌心被鐮刀磨出的水泡還在隐隐作痛,現在連握筆都困難,更别說精準地把脈了。

放下包袱,林小草立刻開始幹活。她強忍着酸痛,動作麻利地整理藥材、打掃診室,隻盼着能擠出一點時間複習。可越是着急,手腳就越不聽使喚——一包當歸撒了滿地,藥碾也差點打翻。

"别忙了。"周清荷按住她發抖的手,遞來一杯熱茶,"先緩緩氣。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