姚青團長布滿老繭的手握着鐵皮水杯,重重落在斑駁的會議桌上,震得牆上那面“文藝為兵”的錦旗微微晃動,邊角的流蘇輕輕顫抖。
“宣傳幹事的活兒,不是畫幾張漂亮闆報就能糊弄的!”
他銳利的目光如鷹隼般掃過台下神色各異的候選人,在饒媛身上停留片刻,眼中閃過一絲期待。
“既然是宣傳幹事,那麼就得做好自己分内的宣傳職責!而宣傳也一定要讓人看得懂!”
“所以,這第二輪比試,經過上層的一系列讨論,最終敲定為——教文盲識字。”
“三天時間,誰讓學員認得字最多,誰就是新任宣傳幹事!”
台下頓時響起此起彼伏的竊竊私語,驚訝、疑惑、擔憂的聲音交織在一起。
饒媛摩挲着手中新買的鋼筆,筆身的金屬質感帶着一絲涼意。
當花名冊傳到面前時,她的目光最終鎖定了“王翠花”的名字。
王翠花——烈士遺孀,今年27歲,家住青禾村,丈夫在抗洪中英勇犧牲,獨自撫養着正在上小學的兒子。
紙頁邊角那淡淡的水漬,不知是歲月留下的淚水,還是命運灑落的雨水,無聲訴說着這個家庭的故事。
暮色如同一幅漸漸暈染開的水墨畫,籠罩着青禾村。
空氣中飄着柴火飯的香氣,混合着泥土與青草的芬芳。
饒媛踩着泥濘的小路,深一腳淺一腳地朝着翠花家走去。
遠遠地,就看見一個身影踮着腳,努力地往房梁上挂玉米。
那就是翠花——
身上的碎花圍裙兜着半袋曬幹的豇豆,随着她的動作輕輕晃動。
發間别着的那朵褪色頭花,在微風中搖曳,仿佛在訴說着曾經的青春歲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