瘋了,真是瘋了。
四姑娘是真的要把她們全殺了。
穗兒又驚又悔。
早知道四姑娘這麼狠,她就是拼着被大太太責打,也絕對不肯接這個差事。
更要命的是,她們偷偷摸摸從松雲居跑到四姑娘這裡,的的确确是避着人的。
四姑娘說得沒錯,就是這些人全消失了,除非宋媽媽等人開口,或者大太太跑出來不打自招,否則誰也不會知道,她們是死在了四姑娘手裡。
可是宋媽媽,擺明了是老夫人派來給四姑娘撐腰的,就是其他人,也全是老夫人和四姑娘的心腹。
“别、别打了,我我招,”穗兒心如死灰,氣若遊絲地開口,“奴婢都招,求四姑娘饒奴婢一命吧。”
府裡唯二燃着燭火的松雲居。
“怎麼回事啊?”大太太的面色由激動漸漸轉成焦急,她不安地看着陳媽媽,“穗兒方才不是說都成了,隻等着人去擡箱子嗎!這都去了這麼久了,怎麼還不見人回來?”
陳媽媽一臉胸有成竹,“太太别急,穗兒不是說箱子太沉了嗎,想來就是東西重,壓住了腳程,這才耽誤了些功夫,您想啊,那抱廈裡,今夜主子不在,丫環們也沒一個成氣候的,能出什麼岔子?”
大太太也覺得有理,可不知道為什麼,她心裡突然有點慌亂。
外頭的更鼓聲又響了一輪,案頭的白玉祥雲紋豆燈靜靜燃燒着。
眼看着夜色更濃,卻仍不見穗兒等人的身影。
大太太突然面色激動地一拍桌子,恍然大悟道:“陳媽媽,不會是穗兒那小蹄子背主忘義,教唆着丫環婆子們,一塊擡着那成箱的金子,出府過神仙日子去了吧?!”
“這、這不能吧?太太又沒給她們出府的鑰匙,憑幾個婆子丫環,又沒長翅膀,還能飛出去不成?”
陳媽媽話是這樣說的,可她心裡卻也有點兒沒底了。
按說去了這麼久,就是扛石頭,也合該扛回來了。
怎麼就能連半個人影也不見回來呢。
難道從别處尋了什麼梯子繩子,真的如太太想的那樣,一起跑了?
這可怎麼成啊,大太太還等着拿那些金子去還印子錢呢!
這拖一天,就得多還一天的息,她們可拖不起!
陳媽媽忍不住道:“太太,咱們再等一炷香,要是還沒人回來,不若奴婢悄悄去看看吧?”
大太太趕緊點頭,“我也是這麼打算的,若是那群賤蹄子真敢把算盤打到我的頭上,拿着我的金子跑出去逍遙快活,哼,看我不把她們全都抓回來打死!”
照舊未能成眠的蔣氏這夜仍是默默地坐在東廂房的窗邊。
她看着陳媽媽摸着黑偷偷走出了松雲居,逐漸融進了夜色裡。
“今夜這都是第幾次出去人了,估摸着就是在辦那事兒了,”侍書給蔣氏添了件披風,“事到如今,大奶奶您也别多想了,好歹歇一會兒吧,左右明日便能知道她們辦沒辦成了。”
蔣氏沒應她的話,站起身,靜靜走進了西裡間,她看着聿哥兒不安的睡顔,小小的人,夢裡竟還皺着眉念念有詞。
像是站在學堂裡背書似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