話音落下時,台下有個人的眼神,徹底灰暗下去。
在無數個默默守護蘇晚瑩的日子裡,沈亦舟不止一次質問自己:
要不要幹脆把蘇晚瑩綁走,強行留在身邊?
那樣她或許會恨他、讨厭他,可至少,她屬于他。
尤其在看見蘇晚瑩對着顧延晝笑得明媚時,他心底的獨占欲會翻湧成滔天巨浪。
可每當腦海中閃過蘇晚瑩發病時無助的模樣,沈亦舟就會顫抖着放下那部早已編輯好信息的手機。
他比誰都清楚,蘇晚瑩最不喜歡别人看見她發病時的狼狽。
但她從不排斥顧延晝在那時靠近,甚至會依賴地往他懷裡鑽。
她跟在顧延晝身邊時,眼裡的光、嘴角的笑,都是放松的、自由的,沒有半分陰霾。
他不能剝奪這份快樂。
沈亦舟還記得,自己對蘇晚瑩動心的最初,不過是希望這個姑娘能永遠笑得那樣甜。
僅此而已。
如今蘇晚瑩已經不愛他了,他給不了她想要的快樂,那就至少,别去毀掉她現有的幸福。
就這樣吧。
他無數次這樣告訴自己。
守到她結婚,親眼看着她走進屬于自己的圓滿,他就體面地退出。
可真到了婚禮這天,沈亦舟才懂什麼叫撕心裂肺的不甘心。
明明隻要他沒失憶,蘇晚瑩就該是他的妻子;明明失憶時他若能掙脫柳清月的擺布,蘇晚瑩或許還會多等他片刻……
思來想去,最該怪的還是他自己。
他死死攥着那對被顧延晝扔掉的木雕,最終像逃兵似的沖出了婚禮會場。
回國後,他沒回沈家,徑直去了當年摔下山崖的那座山寺。
沈亦舟對着主持深深一拜:“如果我用餘生所求,換一個來生的機會,有可能嗎?”
主持目光悲憫地望着他,聲音平靜無波:“施主,因即是果,果即是因。你求來生,又怎知此生,不是你前世所求呢?”
沈亦舟起初不懂這話的深意,直到一個再尋常不過的夜晚。
他刷到蘇晚瑩在社交平台上新發的小狗視頻,眼神還缱绻着,濃重的困意卻驟然襲來。
恍惚間,他像個旁觀者,看到了另一個截然不同的人生。
那一世,沈父沈母強行将他帶回沈家,他比現在更早恢複記憶,順利和蘇晚瑩結了婚。
婚後不久,蘇晚瑩查出了漸凍症,卻沒有像現實中那樣覺得是拖累,反而笑着說要和他一起面對。
他聽見自己對她說:“我們足夠相愛,就不會被苦難打退。前方縱有山海險阻,我都陪你闖。”
話語深情款款,可隻有旁觀的沈亦舟知道,說這話時,他心裡早已是一潭死水。
柳清月死了,他對蘇晚瑩的好,不過是履行責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