秦夫人緩緩站起身,指尖還帶着未幹的淚痕。她走到林小滿面前,忽然深深一拜,驚得林小滿連忙伸手去扶。
"秦夫人這是做什麼?"
"丫頭"秦夫人擡起眼時,那雙常年含笑的鳳眼裡竟透着久違的銳利,"我年輕時也曾随夫君策馬邊關,親手斬過犯境的外族。"
她指尖無意識地摩挲着腰間早已不存在的佩劍,"後來有了霄兒和婉兒,才留在京城相夫教子。"
"這世間的女子活着時要受盡磋磨,死了還不得安甯。"
轉身望向春娘時,這位向來端莊的将軍夫人竟也踉跄了一下,"我秦家世代鎮守邊關,卻連治下的百姓都護不住"
秦婉急忙扶住母親,卻見母親反手握住林小滿的手腕,力道大得驚人:"孩子,今日見你施展道術,想必也是師承玄門正宗。"
她另一手指向春娘,"求你送這孩子往生,讓她來世來世投個太平盛世。"最後幾個字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,帶着沙場人才懂的狠勁。
林小滿鄭重地點頭,雙手穩穩扶住秦夫人的手臂:"夫人放心,即便您不說,我也定會送春娘入輪回。"
她攙扶着秦夫人坐下,指尖觸到對方腕間凹凸不平的疤痕時,心頭不由一顫。
林小滿看得分明,秦夫人周身籠罩着一層淡淡的金光,那是積攢多年的功德。尋常人看不見,但在她這樣的老鬼眼中,這金光比任何珠寶都要耀眼。
她甚至能透過衣領隐約可見的肌膚上,布滿了縱橫交錯的傷痕。
"夫人當年"林小滿聲音不自覺地放輕,"想必在戰場上沒少吃苦。"
秦夫人聞言一怔,随即苦笑着搖頭:"都是陳年舊事了。"她下意識摸了摸右肩,那裡有一道幾乎緻命的箭傷,"那時女扮男裝混在軍中,連包紮傷口都要躲着人。"
林小滿肅然起敬,眼前這位看似柔弱的貴婦人,是當年威震邊關的"玉面小将"。傳聞那位小将每逢大戰必沖鋒在前,卻無人知曉那銀甲之下藏着的竟是女兒身。
"娘親"秦婉紅着眼眶握住母親的手,她也是第一次聽母親提起這些往事。
裴昭忽然開口:"二十五年前雁門關一役,若非秦夫人率輕騎繞後突襲,我軍怕是損失慘重。"他看向秦夫人的眼神帶着罕見的敬意,"父皇常言,那一戰的功臣本該受封"
"王爺慎言。"秦夫人突然打斷,神色複雜地看了眼秦婉,"妾身不過盡了本分。"
"說來"林小滿突然想到什麼,"婉兒能安然無恙,也多虧秦府世代積累的功德。若非秦府正氣凜然,尋常人被厲鬼纏身三日,早就"她沒說完,但衆人都明白其中含義。
秦婉後怕地摸了摸脖頸,那你的痕迹早就已經消失,可依然覺得有些後怕。
林小滿輕聲道:"諸位稍安,我先為春娘穩住魂魄。她被那妖道削去了部分記憶,魂魄受損嚴重。"
說罷,隻見她左手持九幽蓮心簪,右手掐訣,拇指壓住中指第三節,食指與無名指相扣,小指微翹,結成一個玄妙的"鎮魂印"。
"天地玄黃,九幽通明,魂歸本位,魄定安甯!"
随着咒語落下,簪頭綻放出幽藍色的光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