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阿漁…”母親的聲音像是蒼老了十歲。
“拍賣行說花瓶是赝品,一分錢都不值…我們借遍了親戚,可是晚了…你公公…沒救回來…”
我扶着牆壁,指甲深深掐進掌心,嘈雜的人聲突然變得遙遠。
趕到醫院時,霍景文正站在太平間門口。
他穿着皺巴巴的襯衫,眼睛通紅,看到我時踉跄着撲過來,一把将我摟進懷裡。
“别太難過了,”他的聲音沙啞得不成樣子,“人各有命…咱爸…至少走得不痛苦。”
我緊緊回抱住他,感受着他身體的顫抖。
這一刻,我隻想從這個擁抱中汲取一點溫暖。
“對了,”霍景文松開我,抹了把臉,
“我爸怎麼樣?媽說他去籌錢了,一定吓壞了吧?”
我僵在原地:“什麼?”
霍景文露出疲憊的苦笑:“我是說…幸好這次出事的不是我爸。要是他老人家有個三長兩短…”他聲音哽了一下,“嶽父一直對我很好,現在他走了,我…”
他的話像一把鈍刀,緩慢地割開我的意識。
他以為死的是我父親?
他居然不知道自己的父親已經…
我坐在太平間門口的椅子上,反複無意識刷着手機,思考着怎麼告訴他這個事實。
突然刷到邵瑤瑤的朋友圈更新。
這個霍景文剛收半年的小徒弟,發了一張自拍,背景是華藝拍賣行的鑒定室。
配文:
【第一次獨立鑒定就出了大纰漏,把一個宋代汝窯的花瓶鑒定成假的了。師娘知道了一定會罵死我的,還好師傅給我兜底,原來這就是被偏愛的感覺![愛心]】
【那個老女人還想問拍賣行預支三十萬,說什麼是救命錢,她以為她是誰啊!】
我的血液瞬間凝固。
照片角落裡,那個被随意放在雜物架上的青瓷花瓶,還有一道我熟悉的裂紋。
那分明就是我媽從我家拿去的真品汝窯。
“景文,”我走到跪在地上的丈夫身邊,聲音出奇地平靜,仿佛暴風雨前的死寂,“今天是誰鑒定的那個花瓶?”
霍景文擡起頭,眼中的淚水還未幹透,眉頭已經條件反射般皺起:“什麼?”
他的語氣裡帶着一絲不耐,好像我在這種時候問這種問題是多麼不合時宜。
“我媽拿去拍賣行的汝窯花瓶,”我一字一頓地說,“換救命錢的那個,今天是誰鑒定的?”
他胡亂抹了把臉,眼神開始遊移:“應該是老陳吧…這幾天都是他負責瓷器部…”
他的聲音越來越低,尾音飄忽得可疑。
我直接把手機屏幕怼到他眼前,拇指按在邵瑤瑤那張自拍照上,指甲幾乎要戳穿屏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