"廠裡領導找我談話讓我處理好家事,不然就滾蛋!"
何大清擡起頭,臉上涕淚橫流,眼神裡充滿了絕望的妥協。
"爸沒辦法啊,爸要是沒了工作,沒了工資,京城你們兄妹倆怎麼辦啊?"
"還有爸要是沒了價值,白家那群豺狼還不得把我生吞活剝了?"
"爸隻能咬着牙教他們點皮毛…"何大清的聲音充滿了屈辱。
"可他們貪得無厭啊,學會了點就想學更多,學不到…就變本加厲地欺負我!"
"爸也想過跑,想過回京城。"何大清眼中燃起一絲微弱的希望,随即又被更深的絕望吞噬,"爸偷偷跑去找公安,問能不能把戶口遷回來。"
"公安開始打報告等消息。"
"爸就等啊等啊,等了近一年。"
"直到53年有一天,公安直接告訴我…"
何大清的聲音陡然變得尖銳而絕望,仿佛又回到了那個晴天霹靂的時刻。
"公安說以後别問了,京城人口太多,口子已經卡死了,别說你一個廚子,就算是臨時征調到京城的幹部,技術人才,都沒有轉京城戶口的口子了,你就死了這條心吧。"
"死了這條心吧,死了這條心吧…"何大清喃喃自語,眼神空洞,"柱子雨水,爸的天塌了啊。"
"爸這輩子注定要爛在保定,爛在白家那個泥潭裡了,回不來了,再也回不來了啊。"
他猛地抱住頭,發出如同受傷野獸般的哀嚎。
"爸後悔啊,腸子都悔青了啊,我就是個傻子,是個蠢貨,放着京城好好的家不要,放着你們兄妹倆不要,去給人家當牛做馬,去跳那個火坑啊。"
屋裡的空氣仿佛被抽幹了,死一般的寂靜。